差个扳指,我已经让额济里去打了。”
那人夸张的嚷嚷:“我的妈,哲勒你这是养儿子呢?!哎好好好你别瞪我,你真是……”
宋明晏全程晕晕乎乎,被一股不真实感包围着,刚刚还空无一物的双手如今沉甸甸的。仅隔一夜,他几乎是从头到脚换了个人。
“这样很好。”他听见哲勒评价道。
刀,马,弓箭,主君就在眼前,宋明晏觉得自己的双手握住了一个世界。
15
春场里新草已有及膝高,被马蹄碾过时会有丰沛的汁液粘着碎屑飞起。年轻的骑手技术精湛,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将手下甩在身后数十丈远。马蹄滚滚交叠,如同远方的隐约春雷。
直疾驰到营地前,骑手才勒马停下,灰马步伐灵巧,在骑手胯下温顺而不失骄傲。他往马圈行去,已有武士迎面而来,向他招呼道:“我当你赶不回来了呢。”
骑手头盔阴影下的面容似乎勾起了笑,他语气轻快,声音分明还有些未脱少年:“哪能,你是知道我明天要和小队一块去边境的。”
说着,他已翻身下了马,温柔地抚了抚马头。骑手的拇指上戴着一枚铜扳指,春光划过扳指上凸起的寥寥线条,分明一个狼头模样。
“错过这次,就得等初夏,我可不想等。”骑手把路上剩的最后一点糖饴喂给了坐骑,他拍了拍手。
“你再不回来,姑娘们的华文可没人教啦!”武士嘿嘿笑着揶揄他。
“饶了我吧,妮雅已经问过我十八遍‘妮雅’两字用华文怎么写了,夏里殿下说他会写,可以教她,结果挨了妮雅一记眼刀。”骑手苦笑道,他边说边解开下巴上的扣子,取下头盔,露出一张薄汗涔涔的脸。骑手的五官毫无北漠蛮族特有的深邃,他这副秀雅眉眼更应该出现在东州江南的水榭里,或是侯门豪宅的夜宴上。
“阿明,你先去见哲勒殿下吗?”武士接过他的头盔,惯例问道。
“当然。”骑手回答。
骑手一边收好短鞭插在腰间,一边往哲勒的庐帐走,路上碰见的每一个人都向他友好地打招呼,原本聚在一起玩角抵的男孩们停下动作,羡慕地交头接耳:“阿明哥又换刀了。”
“真漂亮,我猜得有九鋢重。”
“唉,阿明哥一回来,你姐总算可以不拧你耳朵,有别的事可以做了。”
“你放屁!我、我才没有被她拧耳朵!”
说着又扭打成一团。
有少女敛着衣裙拦住骑手,硬要让他尝尝新煮的麦茶,骑手推辞不过,在少女殷切目光下只得一口干了,他将茶碗塞回少女手中,不等她再说什么,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再不快走,他一上午就要耗在这短短的百步路上了。
哲勒见到的骑手就是这副略显狼狈的模样。
“宋明晏,你慌什么?”哲勒皱眉。
“我……”宋明晏也解释不出,干脆就不解释了,他调整笑容,朝自己的主君张开双手,“不欢迎我回来吗,殿下。”
他目光诚挚柔和,哲勒望着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抱了宋明晏一下:“欢迎回来。”
宋明晏此次出去是因为图戎边境再度遭到马贼侵扰,已有百余户牧民遭截,甚至有一家五口遇难,家中粮食和值钱物被清洗一空,女主人的尸身在庐帐二里外被发现,浑身赤裸血污一片。
“蹲了六天,本来想抓活的,可惜再往前就进了末羯领地,没办法,只能射杀了。”
“一个没留?”
宋明晏朝他无奈摊手。哲勒按了按眉心,他这些年眉头常锁,眉间已有了浅浅的印记。
“不过搜身的时候,搜到了这个。”宋明晏丢了一样东西给他,“我队中有若娜阏氏的人,所以我没告诉任何人。”
哲勒看着掌心,小小的银色鹰纹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手指合拢,将那枚东西攥住,像是在问宋明晏,又像是在自问:“这是第几个了?”
“四年来第二十七个,今年开春以来第四个。”宋明晏脱了手套,活动着指骨关节,“殿下,您的大舅子真是个狠角色。去年他们冬场刮了大风雪,听说牛羊和人口死了一大片,咱们有支离山做掩护半点事没有,那位新汗王恨得牙出血,看图戎的地盘估计像看一块近在嘴边的肥肉,指不定哪天黑狼就发了疯。殿下,您还是……早作防范的好。”
防范,防范,每一个人都在提醒他要防范。
可是该如何防范。哲勒娶了若娜,图戎和末羯是明面上的姻亲,两部每年都交换糖和盐;墨桑写信称呼哲勒为兄弟;每回出事的都是马贼,带着末羯信物的马贼。
“宋明晏,我饮过长生酒,不能做背誓者。”哲勒低低说道。
宋明晏闻言睫毛颤了颤,原本舒缓的心跳狠狠一抽。他知道哲勒说的那层意思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层,但有什么区别吗?
少年刚要伸出的手生硬地收回,轻声回答道:“嗯,我知道。”
“你明天还要出门?”
宋明晏点头,“苏玛他们要去侯辽购置东西,我跟着一起,路上能帮忙照应着点。”
哲勒有些诧异:“我记得你前段时间一直躲着苏玛。”
宋明晏闻言含糊的笑了笑,却没说话。哲勒以为他是少年情爱羞涩,对苏玛动了心,也就没有继续再往下问。
“对了殿下,你有什么需要我捎带的吗?”宋明晏问。
“没有。”
宋明晏有些失望,目光软软地盯着哲勒瞧。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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