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也好,落户也好,斐诺本是不晓得的,但拿人手软这个道理无论是在诺亚还是大安都不会有错,再顺便给招呼的伙计几枚铜板,斐诺想要的消息自然就到手。
就算里正找的不是季灯他家,斐诺今天也一定会把人引到季灯家去!
啊,也不晓得昨日一别,天真的小男孩想他没有,看见他大安话旦夕之间便说的这般流利,会不会显出惊愕的表情。
一想到这儿,斐诺心底就升起几分期待,眼中墨绿色大盛。
里正一路在前头走着,心里头也是琢磨不已。
小河村及所在的县城府城并不富裕,消息也不很灵通,其中小河村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乡村就尤甚。但绞尽脑汁仔细想了一路,里正隐约记起了年轻时在县城里闯荡的时候,曾经听闻过北狄西戎等异族之人同大安人长相有很大不同,眼珠发色都犹如妖怪。初初见斐诺时只觉惊骇,但现在想起来曾经的所见所闻,里正的心也就渐渐放到了肚子里。
应当是这般没错了。
想到斐诺刚刚所说,里正又不禁摇头,只怕是早些年战乱,这后生流落过来,被姐姐所救。偏偏姐姐薄命,丈夫早逝,自己也红颜薄命。弟弟呢,也是颠沛流离卖身做奴为生。姐弟两个都是薄命人,早早的就去了,只剩下孩子们。这姓斐的后生一路寻过来也不晓得吃了多少苦,灯哥儿兄妹日子看着也是不好过。
都是可怜人啊可怜人。
里正摇头叹息几声。
两人各怀心思,很快就到了季家。
一进季家院门,就见灯哥儿正抱着一摞比人还高的柴火从后院走出来,一路进了柴房。瘦弱的胳膊仿佛随时都会被柴火压断,看的人心酸不已。
里正顿时不自在的看了一眼斐诺。要是这真是表兄弟两个,又是亲娘临终前的托付,教斐诺看见这场面,不得生气才怪。
斐诺墨绿色的眼眸中果然阴沉之意顿现,面上却是一副激动,连声音也带了哽咽,
“是了,一定是了,他长的和我娘像极,一定是了。”
话不待说罢就要上前去。
里正连忙把人拉住,不断安抚道,
“你且先等等,先等等,让我问问季家人。”
院门口这番动静,很快就惊到了火房里涮洗的熳姐儿,熳姐儿出来瞧见是里正和一个奇模怪样的汉子,连忙跑去堂屋唤了方老太出来,然后静静的躲回火房,却是一边洗着手里的碗,一边竖着耳朵仔细听外头的动静。
方老太出了屋来,瞧见里正和他身边站着的奇模怪样的汉子,心下忍不住一打鼓,就对里正有了些怨怼。
好端端的怎么带这么个人来他家,吓她一跳。
当然,心里抱怨归抱怨,面上还是笑着道,
“里正今个儿咋来了。”
里正捋了捋胡子,指着身边强自按捺着激动之情的斐诺道,
“这人来咱们小河村寻亲,说舅舅姓齐,又在大户人家做过奴婢。我就想着是不是你家老二夫郎,带过来认认。”
方老太狐疑的看了绿眼鼻高的汉子一眼,齐氏什么时候有个外甥她怎么不晓得,何况还是这么个奇形怪状的,吓人的紧。
当下便扯了个硬梆梆的笑道,
“应当不是,我家齐氏可没听说还有什么亲戚。”
斐诺顿时急急辩道,
“可是刚刚进去的那个小哥儿,和齐婶子长的有七八分相似,定然是齐婶子的外甥,定然是他,不会错的。”
方老太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脾性的人,脸一拉就显出几分不高兴来。
在季家,还从来没有人敢截她的话头chā_tā的话。
闻声出来的徐氏见状,连忙拉住了方老太,不准痕迹的往里正的方向偏了偏头提醒方老太,面上笑着打了圆场,
“是或不是也不是咱们说了算的,不如叫灯哥儿出来,咱们亲自问问。”
于是便扬声唤道,
“灯哥儿,出来一下。”
季灯放好柴火便听见徐氏唤他的声音,只以为是又有什么活计要干,吐了吐浊气便推门出来,不想一出门,便看见几日前告了别的斐诺居然站在季家院门口,顿时惊的脚步一顿。
里正也在,方老太的面色又发黑,季灯心下惴惴,难不成是发现他和这汉子孤身相处过,来斥他不知羞耻的?
那他还怎么嫁人!
一瞬间,季灯心下闪过种种不安,面上就不由得带了几分慌乱。
里正几人见季灯愣愣的立在门口,只以为是被斐诺异于常人的面容吓到。徐氏柔声对季灯挥手道,
“灯哥儿,来。”
季灯心跳如鼓,僵硬的在几人的视线里一步一步,挪到了门口,
“我……”
季灯嘴唇嗫嚅了几下,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一双因瘦弱而格外显大的眼睛无措的看着斐诺。
接收到季灯无意识下选择的依赖,斐诺心中得意不已,眼眶却是飞速红润了起来,一把把住季灯的肩膀,嗓音沙哑道,
“你阿爸是不是姓齐”
方老太顿时不乐意了,伸手就要去扯开这粗鲁的汉子,
“你谁家的汉子,碰我家哥儿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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