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伤,无碍,怪我自己太弱,没学几个术法就跑出去经商了。”凤七急匆匆摆手,站起来道:“摇风没来是吗?”
他问得太急也太郑重,谢千秋愣了一下,忽然生了一点不知何来的愧意:“……是。”
“……无妨,宿神峰我信得过。”凤七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们跟我来。”
他带着两人一头扎进了梧桐林,不知踩了哪个法阵,眼前一花便已经入了一处温暖的巢穴,火红色满眼地涌进来,越往里走温度越高。南禺平日是极美的,如今只剩了火海,此处却未被波及,处处都透着安逸舒适的氛围,墙壁上嵌着细碎的晶石,一晃眼就是一壁的辉煌。
凤七走在最前,走到尽头抬手抄起什么东西,回身塞在谢千秋和沈冬在怀里:“父皇让我托给可信任的人,拿好,我送你们出岛,立刻找安全的地方把它们藏起来,孵不孵……让摇风决定。”
两人还没醒过神,一低头,看见一怀的凤凰蛋。
电光火石间足够人想很多,沈冬在震惊地抬起眼,凤七疲惫地一摆手:“别问,我时间很紧,快走。”
谢千秋直接道:“你不跟我们走?”
凤七知道他缘何一问,笑了一下:“我知道自己很弱,也曾以为自己是个趋利避害的商人,”他轻轻敲了敲胸口,“可这里流的还是战士的血。”
他目光认真,可能是透过这两个师弟看那个至交好友:“我不走,这是我的责任。”
就算什么也做不了,还有这身血可祭。
谢千秋道:“懂了。”
凤七打开传送阵,道:“走吧。”
两人头也不回地踏进了传送阵,凤七抹去阵法的痕迹,大步踏出巢穴,化作原身深深看了此地一眼。
而后他一口火,烧了这仅存的栖凤梧桐林。
白初一虽然修为不高顶不到前线去,但零零碎碎能帮上的忙倒是不少,又是个野惯的,保命和逃跑的能力可能比在场作风正派的弟子都高一些。玉摇风不在时,峰上向来由白初一调度,他一边指挥着把伤员带到后面去,一边马不停蹄地补传送阵和助阵的小器物。
龙吟杀性过重,被勒令归鞘,一个不小心入魔可就只能添乱了,宿神峰上压力顿增,除了杀就没有别的思想能立得住脚,他毫不犹豫扭头就离了峰,本是要往赤霞去的,但一转念又拐向了定钧。
赤霞峰是大后方,阵术符器医中他唯一不通的便是医,去定钧还能派上点用处,去赤霞只能等着战争结束。玉摇风的琴在上一波攻势中响了一声裂帛的刺音,而后就再未出声,琴弦当是断了,他去看一眼,说不定能修。
他一想到玉摇风便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出什么事。在宿神峰下传送往定钧峰的传送阵前他站住了,闭着眼睛冷静了一会。
他冷静的这一会,定钧峰正殿宽敞明亮的大堂中,灰黑的雾气嚣张漫过脚踝。
几具尸体横陈在大堂的各处,他们围着中央发着金光的阵法,玉摇风单膝跪在阵法中央,按着胸口喘息,九霄环佩从中断折,远远甩在墙边。
混沌在雾中浮出身形,评价道:“还不错。”
玉摇风与混沌的等级差得太悬殊,在这种环境里灵华的特殊体质对混沌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倒是混沌对他持续不断地造成伤害,偏偏他还无处可退,离了阵眼,护山阵的增幅就削一大半。
“你是怎么进来的?”玉摇风忍着灼痛和窒息感问。
“有人带本座进来。”混沌虽受他影响微乎其微,却仍不喜他,遥遥站着,觉得自己说的刺激不够,又补了一句,“你们峰上的人。”
玉摇风战死也不敢相信宿神峰上会出叛徒,神色空白了一阵,茫然道:“……谁?”
混沌讥讽地低笑起来,玉摇风听见耳边一个轻柔柔的声音道:“是我,大师兄。”
玉摇风还来不及难以置信额上便一凉,墨知年细细的手指贴了上来,不待反应,玉摇风眉心便针扎般一痛。
而后这痛剧烈起来,转瞬就成了跳跃般的抽痛,继而翻搅着蔓延向整个头部,玉摇风登时咬紧了牙,听得墨知年轻声道:“时间太紧了,会有些疼,大师兄,抱歉。”
直至这时,玉摇风那低低的一声问才敢出口:“小墨?”
墨知年站在他身后,闻言轻轻垂了一下眼。
“别这么叫我,玉摇风,”他用素来平静轻盈的声音道,“我是叛徒。”
这词太刺耳了,玉摇风下意识伸手一抓,扣紧了他的手腕:“你……嘶……”他另只手按住眉心,用力到骨节泛白,“这是什么?”
“一点让你听话的小东西,”墨知年一身魔气,和玉摇风身上的气息正向冲,此刻被玉摇风一抓,筋骨结构霎时变得极端脆弱,手腕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断了。他面色如常,仿佛断的不是自己的骨头,轻声哄道:“你让开阵眼就不疼了,好不好?”
剧痛似要把玉摇风从中劈开,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清澈的眸子被折磨得一片涣散,眉心缓缓显出一道鲜红的竖纹。他许久才听明白墨知年说了什么,一时竟露不出什么痛苦愤怒的情绪,只复杂叹了一声:“小墨啊。”
墨知年心里重重一跳。
平日里师弟们犯了错,他便是这个态度,揉着眉心低低叹一声,无奈的,偏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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