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那副模样,绝不是来讨什么公道的。”祁砚冷静地看向外面,“抱着生病的孩子在别人面前卖惨,还大吵大闹,只能是冲着找茬而来的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到屋外,兰老板正在安抚围观群众的情绪。他拱手行礼道:“各位乡亲父老,我十四食肆的所有食材都是谨慎保存的,不会存在被外力污染的可能。厨子们做菜之前也必须做好清洗。
至于这位客人所说的‘投毒’,更不可能——食肆没有必要谋害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在下与客官素不相识,与令郎也无冤无仇。就算是要坑人,缘何要采用这种笨拙的办法,一眼就被人识破?
诸位呀,一间食肆在食材里下毒,这是自取灭亡的做法。十四食肆在落霞镇开了将近四年,做事向来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在下对令郎的状况表示遗憾,也请这位客官莫要再惊慌,食肆愿意协助你,查清事情的真相。”
兰老板的一席话让在场躁动的人们也都一愣,心情逐渐镇定了下来。的确,刚才那个汉子的一番闹腾和声泪俱下的控诉非常具有煽动性,有不少人出于对他简朴的外观打扮和他可怜孩子的同情心,而对他所指认的食肆“有毒”的事情深信不疑。
而现在,兰老板清楚地作出了解释,并在字里行间向人们暗示了事件中可能存在的疑点,及时把控住了街上舆论的风向。
祁砚暗地叫好,在这小镇子上,风言风语传得比什么都快。若是不在源头处就及时打住,对食肆的名誉所造成的损失将会是无法挽回的。
之后,兰老板主动叫店里的一个伙计去衙门报了案,请刑部督官苏大人前来探查。他当众说出了担保的话语,又主动走到卖小吃的小摊上,从贩卖的烤土豆和花生里拿了一些,放在嘴里咽下。
“食肆售卖的小吃均由店内专人负责检验通过,若是有毒,在下也会中毒倒地!今日我兰十四以名誉相担保,食肆的食物绝不会引人中毒,我们会尽快查清事实!”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兰老板,说话也总是轻言细语。但今天,事情涉及到他和他所经营的食肆多年来的名声,他一反常态,神情异常严肃,语气铿锵有力,很快稳住了店里店外人们的情绪。
而后,他又回到了食肆当中,对坐在屋子里面的顾客简洁地阐明了情况。在食肆的饭堂里吃正餐的大多都是这里的老顾客,他们对食肆的美食和老板的人品都有充分的了解,纷纷出言安慰兰老板,并表示支持,有人还主动站出来帮兰老板说话。
他们中有人对那个汉子说道:“兰老板在镇上经营食肆好几年,目前尚不能认定你家孩儿是因为吃了食肆的土豆花生而中毒生病,你就急匆匆地跑到食肆门前大闹。万一证实这事情与食肆无关,你岂不污人清白?”
兰老板里里外外忙不停地安抚着人们的情绪,最后在众人面前对那个汉子作出了保证,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在他的努力下,围观的路人们也纷纷由一边倒地同情闹事的汉子转为了观望的态度。
这期间,祁砚在暗处默默观察,他发觉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汉子其实很擅长话术,懂得如何哭痛卖惨、在不经意间煽动情绪,还把病恹恹的孩子不遗余力地展示给别人看。而围观者中也有一些极力应和者,在言语中夹杂着对食肆的质疑,加油添醋地渲染,明里暗里地挑拨,看起来极为可疑。
在忙完这一切之后,看热闹的人们逐渐散去,这汉子也暂时离开了食肆门口。兰老板总算是从人群当中抽身出来,走回了食肆里。他朝着暗中观察的祁砚和司冬墨招招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往里屋走。
来到了无人的僻静处,祁砚立刻阐明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这件事情十分可疑,那个男人像是专门来挑事的。你们想,正常人在孩子生病之后,定会先请郎中给他看病。谁会把自己还在重病发烧的孩子专程背到街上来哭爹喊娘地卖惨?
而且,据我观察,在人群中也有他的同伙在帮他煽风点火,不断地散布谣言,引人轻信。这事儿看起来比普通的讹钱要厉害一些,像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为。”
“不错,你和我想到了一块儿。”兰老板点头道,“那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让食肆赔付钱财的事儿,我认为他并不是完全冲着要钱而来,而是要毁坏食肆的名誉。”
他们沉默了一阵,司冬墨忽然开口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丐帮强行来店里找茬的那一回?他们把食肆包围起来,闹得轰轰烈烈,甚至把官府都惊动了。”
这样一说,祁砚也想起来了:“对——他们那次故意刁难我们,要我们在短时间内做出十种不重样的素馅面食,也是为了向其他人表明,十四食肆能力不足,做不出他们要求的吃食来,从而让咱们店闹笑话,丢面子。”
越分析,祁砚便越觉得有道理,他笃定地望着兰老板的眼睛:“兰老板,我觉得这两次事件是异曲同工,都是有组织有纪律地前来,而且都有人混迹在顾客和路人当中煽动人心。他们闹事的出发点既不是为了要钱,也不是为了私人恩怨,而是为了整垮食肆的名声!”
兰老板拍了下巴掌,露出豁然开朗的神情。
“我大概猜到是谁了。这些闹事者的幕后指使者。”
祁砚和司冬墨对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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