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胤比了一个手势,沈庭央意会,心中倒数两下,旋即二人同时动身,如暗夜猎隼,足尖一点便闪身跃入相府后园,半空中连一道风声都未惊起,于假山石后隐蔽身形。
薄胤估计了时间,示意得加速度,沈庭央略一点头表示明白。
巡逻的府卫一过,薄胤引路,两人从府卫视线死角绕上湖畔回廊,隔着一段距离,藏在两道廊柱背后。
薄胤指了指头顶,再一指游廊一侧花窗,两人默数两下,再次同时倾身而动。薄胤跃身当空一翻,足尖勾住檐角借力,悄无声息翻身上屋脊。沈庭央灵敏轻盈地由花窗横跃而过,园子隐蔽处的暗哨只看见树影轻摇了一刹,两人转眼已至桓期的院内。
桓期还在正厅老老实实坐着,院子里仆人不在,沈庭央正要迈出去,被薄胤拦住,示意他看向右手边,那儿有暗哨。
沈庭央抬臂,以暗弩对准方位,扣下机关,角落阴影里的人霎时一怔,摇摇欲坠,被薄胤稳稳扶回去靠着墙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庭央却由这名暗哨的位置发现了端倪,这暗哨看守的并非桓期这间院子,而是旁边一座小楼。
薄胤见他无意进入桓期的房间,知道沈庭央必定有所发现,回到他身边来。
沈庭央压低声音问:“那小楼是什么地方?”
薄胤看一眼,道:“。”
“这府里没有暗道,对不对?”沈庭央问。
薄胤点头。
应当是被兼做金库了。”沈庭央迅速思忖后道,“桓期院内守备还不如那楼阁。”
于桓世亨而里的东西未必比儿子贵重,但儿子是个大活人,遇事可以呼救逃跑,物品却没长腿,因而要派人牢牢看守。
当然,也可能丞相大人亲情淡薄,儿子真里东西重要。
薄胤将一柄匕首反握,准备附近暗哨,并表示不需多解释,一切都听沈庭央的。
。”沈庭央说道。
正厅内。
“东宫那位,向来无可挑剔,唯一的遗憾,就是身体弱了些。”花重叹息道。
桓世亨笑笑:“先皇后孕中病过一场,伤了胎儿根本。那位自小多病,坎坎坷坷到十岁上下才有起色。”
桓期不知为何,面对花重时莫名紧张,听他谈事情,又感到自己无知渺小。想到沈庭央成天与这般人物同进同出,岂能看得上自己?
花重看向桓期,淡淡道:“小公子那日落水,如今无恙了罢?”
桓期恍惚道:“多谢侯爷体恤,小王爷救了在下,感激不尽,可惜一直未能当面道谢。”
“他成天嬉闹,许多事转头就忘掉了,想必不会介意。”花重说,“下次见了再说也无妨。”
桓期听他言谈间,仿若与沈庭央亲近得很,几乎能想象到那漂亮少年跟眼前俊美男人撒娇大笑的情形,心里顿时梗了一把酸苦的刺。反观自己,跟花重比起来,既无杀伐决断之力,也无这般耀眼的容貌,活脱脱成了窘迫寒酸的局外人。
桓期压住心头如毒蛇般乱窜的心绪,警告自己,桓家跟沈家仇怨深似海,别再溺到儿女情长里。
“侯爷说的是。”他艰难地摆出一个微笑。
花重随意瞥他一眼,微笑一颔首,不再看他。
内,沈庭央呼吸有些急促,动作极轻地将窗合上,四周有长燃灯火,他小心地避开会让自己影子暴露的位置,走到一排架子前。
薄胤守在一旁,将匕首归鞘,灯火下,他身上黑色修身武服勾勒出身躯轮廓,宽肩窄腰,腿笔直修长,充满力量感。
“这里没人。”薄胤轻声说,“一楼有个老头,眼盲耳背,只负责添灯油。”
沈庭央稍稍放松些,四下寻找机关暗道。
薄胤与他都是个中高手,饶是如此,好一会儿也没有任何发现。
会不会是自己推测错了?桓世亨使了障眼法?沈庭央犹疑一瞬,随即否定。
他和薄胤从四楼到三楼仔细排查,直到三楼的一处灯台底座旁,薄胤指尖轻叩,地板空响,沈庭央眼睛一亮:“有了!”
他忽然抬头环顾,恍然大悟方才为何一直毫无斩获—每层地面厚度都超出了合理范围,中间必定大有文章。
而楼梯角度经过刻意调整,造成错觉,令人下楼时难以估算出这厚度,地板下方填实,再往下才是中空,敲击时多数地方不会发出空洞回声。
薄胤轻启机关,地板翻起一片,不出所料,底下有书信,此外还有一盒宝石。
薄胤迅速翻找信件,沈庭央沿一侧墙壁仔细摸,果真又见破绽。
地板下空间有限,墙壁内则有很大操作空间,沈庭央回另一侧,在书架某一层找到了自己推演出来的机关。
他将一册书移到另一个位置,墙壁缓缓移动,露出整整半面墙的博古架。
沈庭央的心却一寸寸沉下去。
他一言未发,动也不动,凝视架上的东西。
从顶到底,静静陈列数百个铠甲上摘下的肩扣,皆属于崇宁军军官铠甲制式,上至将军,下至百夫长,赫然都是从征北大营战死的将士们身上取下的!
谁从那天殉国战士铠甲上取下了相同的部分?桓世亨为何将它们整齐放在此处,如收藏玉器书画般藏在不见天日的暗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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