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立蹲下去,提起他的头发,道:“在汝南的时候我就应该杀了你,你和我有仇,关他什么事!冲我来啊!说话!刘隽!!”
过了许久,刘隽攒足了力气,道:“你?我看你…现在这样,可真是……痛快!痛快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他吐了口血,又道:“染了无欢毒瘾…你杀了我,他就会死……”
岑立脑中轰一声,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刘隽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继续刺激他,道:“那个味道…你应该闻过了吧,他毒也喝了,你亲眼看到的,无欢入了血…进了口和鼻,就一辈子都戒不掉…一日不沾,百虫噬骨,状如癫疯,哈哈哈哈哈哈。”
岑立浑身的力气被瞬间抽干,跌坐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隽看岑立这样越要嘲讽,即使自己每说一个字胸口都痛得要死,他做的一切不就是看岑立最后跪下来求他说他错了?现在既然快实现了他怎么能不痛快!他深吸口气,声音无法抑制的颤抖:“怎么了我们的太子殿下?啊?副丧家犬的模样可不像个太子啊,你不是最会抢别人的东西吗?我抢你的人,有什么错呀?我连你一根毛都没碰,你其实很开心?有这么一个白捡来的蠢蛋替你挨着,你其实在心里笑吧…”
——
贺知年替王病包扎好伤口,王病半夜给浇了一身冷水,患了热病,脸色不自然的潮红,大口喘着气。
贺知年找不到衣裳给他穿,急得要出去找岑立,两人在房门撞见,岑立手里拿着一套衣裳,贺知年问也没问,劈手夺过就往房内走去。
岑立走到榻边,强迫自己不去地上染了血的布条,静静看着贺知年给他针灸,穿衣。
贺知年替王病包扎、针灸、穿衣、写方子买药熬药,一直忙活到天黑,探了探他的额头,热病总算是好了些许,贺知年这才有空闲问起王懿这个人。
岑立知道贺知年一见到刘隽定会把他挫骨扬灰,甚至更惨,但是王病若真的像他说的染了毒瘾,那绝对杀不得,所以干脆告诉贺知年说人已经被他杀,出乎意料的是贺知年竟然一点不生气,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岑立从隔壁抱了一床被子过来,刚关上门,刘辉业的声音刘传了进来。
“华歆,五叔有事跟你商量,出来一下。”
岑立充耳不闻,把被子铺好了,刘辉业又道:“赫连裕在等一个解释。”
许久,岑立不耐烦地开口道:“叫他去城外找尸体。”
刘辉业道:“王歆是不是在里面?”
贺知年不悦地皱起眉,岑立只好走过去开门,把刘辉业带到校场中。
风在耳边猎猎作响,刘辉业看着自己侄子,十分失望,因为一个王歆,他再一次做了荒唐事,正在心里斟酌教训他的话,却听得岑立先一步说道:“五叔,赫连裕的亲兵不是亲兵,刘隽扒了那人的甲胄冒充亲兵入城。我本来可以治他个整军无方、引贼进城的罪,但是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因为您口中的复国大业,因为他赫连裕的一万士兵,我都能忍。可是你们不知道,我忍下来的所有事情,最后都报复在谁身上…你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逼我去跟伤害王歆的人的同伙,给他一个解释!那谁来给无辜的人一句道歉?”
刘辉业对于曾加害在那人身上的痛苦完全不感到后悔,他很理智地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反而因为华歆不能理解他的用苦良心觉得委屈。耐心地劝说道:“可他是梁人!华歆,你深谙梁人学术,知不知道他们有一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不一样。”岑立觉得自己和他根本说不到一块去,想说的话已经一次性说了,只想赶紧结束这种没意义的谈话回屋,道:“赫连裕那边我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说法,这件事我不追究,他也不会自讨没趣。”
不给刘辉业任何说话的机会,岑立道了声告辞,转身回了屋。
——
贺知年在王病额头放一块干净的布,他的脸色依旧现出不正常的潮红,贺知年也是眉头紧锁。岑立不忍心,道:“请个郎中给他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贺知年才学医多久,根本没能力治好王病。
贺知年凝视王病的脸,冷冷道:“我死也不会再让夷狄碰他。”
岑立走上前,提着贺知年的衣领把他往屋外带,愤怒地说道:“你能不能先把你那些愚蠢的观念放一放?他这样下去会病死的!你有什么本事治好他?”
贺知年也不顾给扯乱的衣领,咆哮着顶回去:“我不行,难道把他害成这样的人就行了?”
岑立敏感地注意到他的话有些微妙的不同,愣住了。
“王懿没死吧。你五叔找你之前你可不就是去审问他了?”贺知年冷笑一声,“你既然没杀死他,我想也是跟你们有关系的吧?”
扔下一句话,贺知年就又回去守在王病身边。
五更天,王病突然醒了过来,蜷缩成一团,颤抖不止。
贺知年和岑立都没睡,两人都是大惊,贺知年特别敏感,知道这种突变和他的热病没有关系,心脏已经揪成一团,在王病身边着急地说道:“公子,你怎么了?你别吓知年啊!听得到我说话吗?”
王病眼神涣散,嘴里不住呢喃,左手已经在右手臂上抓出一道可怖的伤口,“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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