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知作何反应,这个时候的丽丽,很陌生。
在她说到自己丈夫去世,然后以一个在孤儿院出身,文科生毕业的资历,独立挑起那台黑白混淆的社团时,她的语气太轻描淡写。
其中的艰辛,想必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我也做过孤儿,可是从小到大,我从不觉得自己缺失爱——韩玄飞将他的那一份幸福,一并给了我,他填补了我失去父母后所有的不安。
可是丽丽没有,她缺乏爱,大概也因此,她才痛恨那些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给她希望,却又一次次让她绝望的人。
那些为了她的家产,为了她的地位,甚至为了抓捕她的犯罪证据而与她在一起的男人,才会如此另她深恶痛绝。
在她亲手惩罚他们时,自己,也同样难过吧。
因为确实爱过。
因为爱过那个埋在罂粟园里的男人,才会在看到乔的第一眼,就不可自拔,千方百计的得到他,哪怕只是寻找着那一点点影子。
我越发为乔的处境担忧起来:丽丽的爱情太危险,它会毁掉乔,她可以在开枪后吹着火药的熏烟然后淡淡的说一声我爱你。真心实意。她太骄傲,太没安全感。所以会选择让她爱的人,停留。哪怕以死亡的方式。
可在心底的某个地方,我怜悯她。
以女人对女人的名义。
我们总是,一直一直,受伤害。
(九)保镖
回到温家的别墅时,天边已布满夕阳。
大厅里空无一人,温如走到外面,随口叫了一个路过的女佣,问起了莲和欧阳的去向,女佣摇头不知,只说一下午都没有看到莲夫人。
温如簇了簇眉头,见晚餐时间快到了,也不忙着招待我们,前去佛堂请她母亲出来吃饭。
丽丽也携着乔告辞,说要回房间换上晚宴的礼服。
为了欢迎我和欧阳的到来,温家晚上举办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宴会。
看着乔和丽丽的身影消失在大厅的转角处,我也试着去找欧阳的下落。
出了大厅,迎面是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中央有一座美人鱼的雕塑,有喷泉从雕塑的四周涌了出来,映着小人鱼哀伤的眼神——那是变成泡沫前的绝望。
天才之作,让我看得入迷。
“很漂亮吧?”身后响起一个柔和清越的女声,伴随着那股优雅名贵的香水味。
我猝然回头,然后极快的换上笑脸:“莲夫人。”
“叫莲就好了”莲淡淡一笑:“我可不想成为你的长辈。”
我哑然,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欧阳呢?”突然想起另一个人,我看了看她空荡荡的身后,随口问道。
“他去找你了,你们一直没回来,欧阳还以为温如将你谋害了”莲笑嘻嘻的说:“其实啊,如果温如真的想谋害你,你根本就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不过温如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她是等着欧阳亲自离开你。”
这样近乎冷酷的话,从莲魅力润泽的嘴里吐出来,竟不觉得刺耳。
却也无言以对。
转开视线,我叉开话题,将注意力重新回到那座雕塑上:小人鱼的五官栩栩如生,大大的眼睛盛着海的幽兰,白皙的大理石雕饰出她极美的纹理——蓦然发现,她的五官有点熟悉,就像我翻看相册时,小时候的照片。
心中刚浮现一丝愕然,莲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小人鱼的雕塑有点像你,特别是眼睛。”
我压住诧异,轻描淡写的应道:“巧合吧……不知道这位雕刻师是谁?应该是一名驰名的艺术家吧?”
莲的眼光闪了闪,含糊的回答道:“不是什么艺术家,只是一个在这里住了很久的客人雕的——听说,这是以他女儿为蓝本。”
我的心跳猛得加速:女儿?
难道,爸爸真的没死,他真的是被温赤榕绑架到了金新月研究“挖掘机”吗?
重新抬起头,仔细的打量着那座小美人鱼的雕像——小人鱼是赤裸的,脖子上挂着一件贝壳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两个大贝壳。
依稀记得,爸爸送那条项链的时候,含着笑说:壳壳,可可……
手心的汗已经濡湿,鼻梁酸涩难当。
那个已经模糊的影像,在脑海里晃了很久,却始终无法清晰。
父亲这个角色,早就在哥的温柔里,渐行渐远。
“你没事吧?”发现我的沉默,莲关切地问了一句。
我努力的压抑住即将涌出的泪水,漫不经心的摇头,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幸见上一面,我很欣赏他的作品。”
“不知道,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莲用同样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道:“你知道,在金新月,人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消失,然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手心的汗水凝结成冰,已经无法继续冷静。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这句话,已经不复刚才的云淡风清。
莲有点惊异的看向我,还未说话,一个淡灰色的身影从花园最右侧的角门处匆匆赶来。
莲瞟了他一眼,止住话头,快步迎了过去。
转眼间,淡灰色的身影已经停到了旁边:是一个身形伟岸的青年男子,坚毅俊朗的五官,全身散发出一种冷冽的气质,像一把开膛的、装上消音器的a86手枪——让我想到暗夜里危险的眼睛,有毒蛇从脊梁处丝丝爬过。
“我的保镖。”莲淡淡的介绍了一句:“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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