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还是……还是觉得这样的粗活不应该由她来做?
心下突突的跳起来,明知自己不应胡思乱想,可思绪翩跹,哪里由得她控制?
门口的奴才全都俯□去恭送皇上,而珠玉怔怔地抬起头来,目送那个背影远去,心下一片纷杂。
容真去给皇后请安时,皇后照着惯例夸了她几句,明明侍寝了一夜还来得这样早,当真是个懂礼节的人。
沐贵妃也笑了,“皇后娘娘说的是,眼看着容婉仪身子还没大好,又伺候了皇上一晚上,能坚持来请安实属难得。”
皇后点头,“皇上是九五之尊,大男人,心思都放在国事之上的,难免对咱们后宫的女人就少了点细心。容婉仪前些日子病了,昨儿谢太医为本宫请脉时还提到,如今你的身子还虚着,要一直进补。皇上他没顾忌这么多,留宿了惜华宫,但你自己要好生将养着,万一落下病根来,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皇后是好意,也是在尽自己的责任,雨露均沾素来是皇帝应该做的事儿。可眼下皇帝回宫半月,除了第一日在沐贵妃那儿住了一晚,就一直拖到昨晚才临幸了惜华宫,其余妃嫔都只有眼巴巴望着的份儿。
沐贵妃盛宠集于一身,地位高,家世也好,自然没人赶去招惹。但容真不同,如今也不过就是个正五品婉仪,太受宠了自然会招人嫉恨。
可容真只是低眉顺眼地说自己知道了,也不讲明昨夜皇上压根什么都没做。
也是,皇帝对后宫女人素来就不怎么上心,女人那么多,也不过就是挑几个顺眼的解决生理需求,外加繁衍后代。要是让人知道两人竟然像寻常夫妻一样就这么盖着棉被纯聊天地睡了一晚,个中意义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出了景尚宫,容真忽地叫住了走在自己前面的蒋充仪,“充仪姐姐请留步。”
蒋充仪转过身来,面上的笑意和她的个性一样温柔浅淡,不显眼,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容婉仪找我有事?”
容真注意到她从来不自称本宫,在后宫里三品以上的宫妃里是个很特别的例外。足以见得她的低调内敛,却也更为她降低了几分存在感。
在这样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面前,容真也放柔了语气,盈盈一笑,“今日天气不错,不知充仪姐姐可有闲情与妹妹散散步?”
蒋充仪笑容未变,看了她片刻,唇角弯弯的,“既然容婉仪有这个雅兴,做姐姐的自当奉陪。”
还是深冬之景,哪怕是皇宫内也不例外,凋零的花草树木看上去有些可怜巴巴的没生气,叫人摸不准是否真的春日一来,万物都会重焕生机。
两个人都很娴静地走在小径上,宫女奴才跟在后面不远的地方,而转过一处草丛时,容真忽地侧过头来望着她,含笑问了句,“听说充仪姐姐前些日子曾经去浣衣局走动过?”
蒋充仪面色丝毫未变,语调轻快地说,“是啊,前些日子本宫的百花石瑛裙送去浆洗的时候,出了点岔子,本宫就亲自去浣衣局走了一趟,问了个究竟。”话音一转,她似是有些尴尬地看着容真,“只是我素来不是对下人太苛刻的主子,自认为也没责罚过谁,怎的这事儿都传到容婉仪耳朵里去了?”
好似真的只是在为自己不体恤下人的名声而担忧。
“哪里,充仪姐姐素来温和宽厚,不过是去浣衣局走了一趟罢了,这事儿自然没人注意。”容真笑了笑,颇有深意地抿着唇角,轻描淡写地说,“充仪姐姐也知道,妹妹从前是在赵容华那儿当差的,和当时为她梳头的宫女雁楚也有些交情。只是去祈福的时候,雁楚竟然服毒自尽了,闹得皇上不愉快,妹妹心中也不好受。后来偶然得知,雁楚便是上一次害得充仪的裙子浆洗失误褪了色的人,就想着她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寻了短见……”她轻轻摇头笑了几声,眼神明亮安静地望着充仪,“不过今日来问充仪姐姐之后,忽地又觉着自己这样胡乱猜想有些可笑。充仪姐姐这样温和的主儿,哪里会对她严加责罚呢?底下的人犯了错,将功补过就好,也不至于责罚一顿,叫人自寻短见,您说是吧?”
她丝毫未提自己在净云寺中了寒食散的事情,也未曾提到雁楚是吞服寒食散自尽的。只是字字句句间饱含深意,一语双关,着实有些巧妙。
蒋充仪恍若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只叹了口气,关切地说道,“当时我去浣衣局问裙子的事时,就看出她是个心气儿高的人,也没有过多苛责,只是随口说了几句,要她下次注意些罢了。毕竟在那儿的人也不容易,大冬天的手都冻得通红,谁又没个怜悯之心呢?哪料到她后来出了这种事,也真是可怜,不知是因为什么就想不开了……”她轻轻握住容真的手,拍了拍,“我也是今儿才知道,原来容婉仪与她一同当过差,有些交情,你莫要太难过,还是多注意身子的好。看看你这样子,比从前瘦了不少,虽说后宫里没有什么姐妹之情,但我既然对皇上也没什么念想了,也自然希望看到你这样的善良人能入了皇上的心,好歹也比那些心高气傲没个底线的人得了宠的好啊。”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温柔似水的眼神里也平静得如同没有涟漪的水面。
容真侧着头与她对视片刻,含笑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看不出心中所想,也猜不透意欲何为,相比起那些一心争宠不择手段的人来说,这样神秘的敌人才是最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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