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本朝中,庙堂中风头最盛的不是几位皇子中的谁或谁,而是这位有太傅头衔的韩尘。据说此人出生之时正逢宫中盛宴,当时寒冬惊天雷,伴着礼乐之声,韩尘的母亲因为早产而被迫于皇宫之地将他产下,之后由皇帝亲赐名为单字——尘。
此番意喻耐人寻味,出生在皇宫内的重臣之子,却赐名为最微乎其微的单字‘尘’,让当时已经权倾朝野的韩尘之父甚是微慎,而后其母回府三日后突然血崩而死,而韩尘五岁上时,其父在其母逝毙之后成年抑郁终成疾,不劳而终。
传闻里韩尘开口极迟,人言贵人语迟,他直到生父逝去头七之夜才出口讲出第一个字,也是直到那时,所有人才知道这贵少并非声哑,而那一个字就如同开启了他一生的灵慧一般,一年后师从逝川寺妙智法师,七岁成为第一位参透逝川寺开寺以来传承百年的佛音妙法之人,九岁便将纵横之术机巧灵活变通,于十岁上将本朝第一才子从其位斗下,而其冷言寡语之性又为其风姿更添神秘色彩,几度成为风行盛传的人物,也因此被皇室再度重视请引回宫,做了当朝太子的太傅。
他做太傅之时,年岁十四,只比当年的太子年长四岁。
但这些所有与他相关的华彩都只停在他十六岁之前,两年的太傅生涯中再无更大的新闻传出,却在他十六岁之时于一场宫宴后翌日,大病一场。
这一场大病来得突然,这个轰动京城天下的如同星子一般的少年,在这场大病之中性情大变,缠绵病榻半年之久后,他一纸书信呈上,向皇帝请辞告老。
十六岁,未来不可估量不敢想象的年纪,他竟然要请辞告老。
皇帝只允了他暂且休养,太傅一职为他悬空保留,朝照上,官照做。但从十六岁起,他虽然人在朝堂,却如同当真随时准备告老一般——上朝,却不理朝政,议事,却含糊其词随皇帝的性子而摆,做官,不做实事只受该领的俸禄。
仅此而已。
直到如今。
当然,这一切或许只是表面看起来如此,那一场大病来得蹊跷,虽然不乏有人说韩尘命中与宫廷相克,他出生时便因一场宫宴而早产,因为一场宫宴导致其母三日后血崩致死,五年后其父又因为前事而逝,十几年后他本人又是因为一场宫宴而——几乎丧命。人言他是惧了命,宁馥却并不觉得。
不过宁馥绝不会现在推敲这个问题,只是因为今夜的事顺带着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与他有关的一些事迹而已。
朱槿给她送钱,让她去救林清之的场,只说有人是奔着林清之而去,让来的人万万不能见到林清之。
她自己也想过,这种事情,以朱槿的能耐兴许一个人就能搞定,而朱槿不去做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不方便被人看见她本人。
如果朱槿的身份不方便出面,那么依次推论下去,朱槿是韩尘的人,意思就是韩尘的手下都不大方便,那这件事就定然与韩尘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朱槿找她来救林清之的场,就等于是韩尘的意思——
可前来捉拿的,就是以韩尘为首的啊!
这看起来很说不通。
眼看着宁馥的眉越凝越深,霜容也不敢出声打扰,能做的便就是陪在一旁轻手轻脚的斟茶捶肩。
吱呀一声轻响。
宁馥噌的回头盯了过去。
因为方才太过专注想事情,以至于直到窗子发出动静,一黑影利落就地一滚,宁馥这才警觉过来,她心中大叫不妙。
不等她上前,那人影已立于她面前,扯下遮面,一对睥睨的眼眸朝她冰冷的射了过来。
“林清之呢?”
“回家了!”
霜容的嘴才只张了一半,听罢立即闭了上。
朱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宁馥,后而十分不信的模样朝着屏风后望了过去,宁馥瞟她一眼,尚未说话,门又突响,一股寒风突然就卷了进来,一人如同鬼魅一般身披兜风飘了进来,白皙如玉般的指节泛着幽幽的玉光,将兜帽捻指撩了下来。
只看那袍角,宁馥便已知来人是谁。
门在他身后闭合,他便就站在门边,眉目清雅的容颜,那微笑竟然是近乎于亲切的。
“回家?送他回了老家?”
宁馥看着他完全没有笑意的眼眸,也慢慢附上一模一样的笑,道:“林家祖籍在东吴,隶属太傅大人的封地,他回老家,恐怕还得阁下点头。”
“那你看见过我点头吗?”韩尘笑得更亲切。
宁馥抽了抽嘴角,心想这韩尘当时确定林清之已死,此番到她这里还终于与她面对面,瞧这架势也不像是关心林清之的死活,而虽然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带人捉拿林清之宿倌的是他,要救林清之的也是他,但基本可以肯定一点的是——韩尘必然也留意到林清之对那半把钥匙极其看重,很有可能林家也与钥匙有些联系了。
她在桌旁站着,十分仰慕的半仰头看着太傅大人的神姿,笑道:“太傅大人,这兜风暗绣是出自东吴的手艺吧?真是名扬天下巧夺天工的精品呢,听说太傅大人从来不曾踏足过自己的封地,却原来对自己的封地竟是这么有感情。”
话音刚落,一旁的朱槿眼光突然掉转过来,有点担心的看了看韩尘。
韩尘神色如常,他高出宁馥不少,此时这么俯视下去,就这样淡淡的望着坦然和他对视的宁馥,这女子微微仰着头,因为卸去烟云倌的一身装扮,此时墨发未束也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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