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西偏,月光更寒。
有雾,薄薄淡雾。雾微寒,秋意侵人。
乌鸦收手,长长的身子挺立,目光比秋意更寒。
卿人笑道:“你不会的。”
乌鸦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
卿人摇头,道:“不,你敢,你当然敢。能以灾劫入道的人,何人不是一等一的狠人。他们对别人狠,但对自己更狠。你既然也修灾劫道,自然也不例外。”
乌鸦不置可否,冷道:“可你看起来却很有把握。”
卿人点点头,并不否认,道:“的确是如此。”
乌鸦冷冷望着他,就仿佛黑夜中的一部分。
卿人不以为意,笑了笑,道:“因为你本就不是来拼命的,既然如此,我何必担心你拿自己的命来拼我的。”
乌鸦嘴角一撇,似是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冷冷道:“就凭这一点?你就不怕我恼羞成怒,失去理智。”
卿人看了看他,又笑道:“不,你没有失去理智。”
乌鸦道:“哦?”
卿人道:“你若是失去了理智,此刻,就不会与我在这里交谈了。我也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乌鸦沉默,这已是默认。
卿人又道:“况且请柬那么多,何必拼命那我这一张,这样做实在不聪明。”
“不错,确实不聪明。”乌鸦冷冷说着,到最后却突然转换了语气,用发狠的语气道:“不过,我何时告诉过你,我是个聪明人。”
卿人一愣,瞳孔一缩,显然他已经察觉到了乌鸦的意图。
乌鸦冷哼一声,道:“我的确不会拼命,但我这人有个坏习惯,做事从来不知道放弃。越难的事,我越要做,从不躲避。而且——”
卿人的两张嘴都不笑了,叹了口气,苦笑道:“而且什么?”虽然是在问,但他已然猜到乌鸦要说的话。
乌鸦目光发寒,道:“而且我这人最不喜欢受人要挟,不管是任何人的,都一样。越是要挟我,我就偏不如别人的意。”
卿人口中发涩,心头微苦,他早该想到像乌鸦这种年纪轻轻便修道有成的人,都是一身傲气的人。这种人就像是犟驴,赶一步,退三步,都是逆毛驴。
对付这种人得用软刀子才行,而他刚刚太得意了,笑得也太欢了。
一个懒人最痛苦的,便是自找麻烦。
卿人后悔啊,苦笑不已,最后劝道:“事情已经如此,你真要做上那么一遭?”
乌鸦冷笑一声,道:“失败是一回事,成不成功又是一回事。对于要挟我的人,他做的事即便能成功,我也要他笑不出来。”
卿人苦笑摇头,道:“这实在不是个好习惯。”他是个每天都嘻嘻哈哈,绝不亏待自己,自找苦吃的人。所以,他很清楚,像乌鸦这种宁可自己也吃苦头,也不让别人好过的人,绝不会是听劝的人,他这个自找的苦头吃定了。
——每个人最了解的人,绝不是你自己,而是你最讨厌的天敌。
乌鸦道:“我高兴。”
——这岂非就是世上最天经地义的理由?做让自己高兴的事情,这是任何人都劝不了的,不管这事是好,还是坏。
卿人又苦笑,他已说不出话来。
乌鸦伸出右手一指,一点卿人,冷道:“人降于世,天生便要受三灾六劫九难之苦!无人可逃!无人可免!今日,你就且尝尝这几难的滋味吧。”
听到这,卿人面色顿时一惊,竟然是大灾术!他早已料想到,乌鸦的道行绝不浅,但他却没想到这人一上来便如此狠绝,竟拿出了大灾术。
他慌忙道:“喂喂喂,不是吧你。这么狠,你可知你自己也逃不了的。”
乌鸦冷冷一笑,道:“为修这灾劫之道,这痛苦于我已是家常便饭,还是管好自己吧。若是你受不了,大可解开你的嫁衣之术。”
说完,乌鸦脸色肃然,喝道:“金难!万剑穿心!”话音刚落下,指尖顿时出现一道阴暗灾气,就仿佛汹汹燃烧的黑色火焰,不停跃动。
下一刻,这灾气竟突然化作了一个小人模样,那如燃烧火焰般的跃动,也陡地变成了一种在祭祀般的舞蹈,充满蛮荒古老的道韵。
看着颇为有趣,但卿人却笑不出。因为,从这舞蹈上,他本能地感受到了强烈的不详、不安。他觉得这舞蹈并不是在祭祀,而是在诅咒!
就在此时,方圆数十里内,原本平静庚金之气突然暴动。
锵!锵!锵!....
伴随数不清的利剑出鞘的清脆声音,无数庚金之气自土下、山内蹿出,形如各种神兵利器,密密麻麻,漫天密布地向着卿人和乌鸦杀去。
这一刻,天地俱寂!
嘶!嘶!....
庚金之气还未杀到,但那漫天锋芒无匹的锐利之感,便已然直抵卿人皮肤,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那雪白的绸缎白衣,更是已然成了乞丐都不要的破布,浑身上下不满了密密麻麻的破洞。
卿人惊道:“不是吧,玩这么大!”说完,他不敢再有任何保留,全力施展道法,准备正面迎击。
这是唯一的办法,灾气乃乌鸦道法所化,附在他身上,便已连接了他的气机,就算他再怎么躲,也躲不过这乌鸦招来的灾。
闭目,静心,凝气,双手抱圆于丹田,喝道:“气和神,神游天外,天人合一。嫁衣!嫁衣!天地为我嫁衣!天地既为我嫁衣,自当为我挡灾!”
刹那间,他与这方圆数十里的小天地气机相合,不分彼此。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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