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阿用,你可知如何才是苦?”
她知我有意绕开话头,不愿妥协,咬唇不答,愁眉坚决地表现出她的不愿。
我心下生软,好声道,“阿用,我不做玩笑。世人皆苦,纵是飞禽走兽,无情草木,也都各有苦处。与他们,或生不及权位,活不知年岁,衣不蔽体居无安所,又或承四季变换冷热焦灼,甚至地裂天崩埋于无光,皆是苦处。与我,却是别离之苦。”
“别离……”何用怅然低喃。
我拉过她的手,安抚道,“母亲离世,我争不得,父王无爱,我也争不得,先生一别,我还是争不得。那些人不一样,他们期盼父王,期盼父王能许他们安稳在世,居食有定,他们所求所争,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活命之争,我怎能避开?”
“阿用,我不能避,你明白么?”
我已说的全然明白,她自来聪慧,该会理解在心。
可她还是流下泪来。
我伸手抹去她的泪,怜惜和愧疚纠缠的让人心头生涩,苦道,“阿用,或可是我夺了你一场欢喜,你若真的怨我,我也由得你怨。”
“怨,自然是怨的!”她愤恨咬牙,“若非公主,我怎会生受与他的别离之苦?可若非公主,我小小何用又怎得一场情系欢喜?如今得之复失,怎能甘心?又如何甘心!”
“好阿用,未必是失去啊。”
她能倾泻心绪,总好过闷声不答,我浅作玩笑之言,“你和先生皆说流民可怕,可若非亲临不避,怎知后事如何?是得是失,又如何去做个清明分辨?不若你陪我一场,陪我看看这一场究竟是失去,还是所得更多?”
她苦笑摇头,“我就知道老先生的奇怪道理定会教坏公主,现在看来,公主早已不想明白局面的好坏,定要亲身以赴地去做个分辨。”
似是下定了决心,她抹过眼泪道,“公主既是不怕,何用又怕个什么,左右若有个什么难处,何用陪你同赴了便是!”
得她应言,我心头宽慰,拉她起身道,“这便是了,争而未必有所得,一避却定无可得。争避争避,不过得失往复,可人原就孑孑一身干净,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不甘心地去得失计较来呢。”
“那些个鬼道理我不懂,也不想懂,何用只明白公主既然要去,那就不能撇下何用!”她攥紧我的手,言辞坚决。
“好。那先要劳烦何用大人陪我梳妆打扮如何?”我为她攥着,行不了大礼,只好欠身作下浅礼。
一是玩笑博她开解,二来,也的确想谢她顾我一场。这一礼虽作玩笑行之,却是个实心实意,做不得真,也做不得假。
何用瞪眼,眸底血丝通红,扯得我礼还没行就,人已被她拉了出去。
沐浴过后,何用伺候我将一套繁重礼服穿戴了整齐,我在镜前转了个身回来,周身沉沉,苦恼道,“阿用,真是好重。”
“重也得穿!”何用拉着我坐下,取过玉梳打理起长发,“还没戴上首饰配件呢,待会临了阙伯台,指不定要站上多久,有你受的。”
“好吧。”我无奈,正是苦恼,心底乍然迸出一念,打趣道,“时欢日日戴着王冠垂珠,日朝暮落的,怕是脖子梗也梗不直了。”
“我想他不仅脖子重,心思也是重,这么久都没来看上你一眼!”
何用嗔怪,我抿唇笑着解释,“他来瞧过我的,叫我不用担心。”
她指尖顿住,负气道,“才不信!”
“是真的。”我好言安抚,懒懒道,“他还说那方白玉原是龙骨,本是给我的十四生辰之礼,可惜叫我睡了过去。”
何用偏头透过镜中望着我道,“我说那白玉怎么熟悉,原来我见过。”
听她此言,我顿时明白。
想来时欢在阙伯台便想着送了与我,奈何我并未醒来,故才耽搁至此。何用跟着时欢守上我一年多,总有了机会见过。
我安下心来,眉眼透过镜子瞭她,“可是放了心?”
她撇撇嘴,“即便他真有什么本事,可要对付那么多人,定是难捱!公主不要全期盼了他,自己万分小心才是。”
“晓得晓得。”何用对时欢的不信之心会至于此我是没想到的,忙去顺应她的话。
她不忿轻哼,全心打理起我的长发来。
因着未及笄,发髻不敢梳得多高,权且做了个散式。
鬓发两侧捋起,贴挽而后地捋过环髻塌空,顺着身后自然垂下,玳瑁贴在捋发两侧,簪子横过环髻结处,不过深地由了垂珠坠下。
如此打理,本是简单的发式为鎏金相衬,便多了华贵,等着何用将耳坠挂好,玉润的素淡清透出来,浓金雅玉契合之下,整个人精神许多,亦不失自然倾泻的清雅。
我落眼而望,心生欢喜地左瞧右看,忙不迭地夸上何用,“到底是我家何用大人手巧,端地衬出个美人儿。”
“夸你自己就好,我可受用不起。”
她轻快而应,转手勾上描摹黛笔,正要贴上眉梢,我伸手拦了她。
“阿用,不要描眉。”
她微是怔愣,随即明了我所想,眼底水汽轻盈,抿唇道,“好,不描便是。”
我盈然挽笑,不再说话。
她换过粉妆底盒,沾过妆粉拍在我脸上,过了片刻道,“亏得公主天生了好颜色,不然…可就真是委屈一幅好心肠了。”
“哪有什么委屈。”好心未必能做了好事,我心底自嘲,浅道,“喜我者,自喜我,怎会只在意了几分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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