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事以后我在很多事情上都尽量收敛自己的锋芒,争取避开无端的伤害。所以在我二十三岁那年爱上了一个女子以后,一直到今天,我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个秘密。跟一切人保持距离,是我的处世原则。”
“嗯。”
“今天出门的时候我才知道芯和冰约了你的,当时我很生气,认为她们很不尊重我,我并没打算结交这方面的朋友,就算需要,也应该由我自己观察后再决定。”沙扬略带傲气的神色像个任性的孩子,更像个骄傲的公主。
“现在观察的结果如何?”我笑问。
“哈哈,还行,用相见恨晚来形容基本合适。”沙扬笑道,带着不置可否的狡黠,然后又真诚地说:“其实我生气的时间很短暂,我相信芯和冰介绍的朋友不会差。”
“谢谢!见了你我大吃一惊啊,樱花林中的绝代美女竟然如此切近!”我开玩笑。
“哈哈,我也大吃一惊,原来新交的朋友是当初席地而坐雅兴无边的豪放潇洒之士!”沙扬也笑。
5草地、星空、小酒馆
天色已暗,太阳早收走了最后的一缕余晖,仲夏的天空很蓝,是很明亮的琉璃蓝。坐在草地上看天空,仿佛是欣赏黑色饰布上的蓝钻石,这蓝钻石上熠熠生辉的是一颗颗晶亮的星星,星光宁静悠远,仿佛一个个恬淡的微笑,又像天使用金色的喇叭从天堂吹过来的一个个乐音,是“小窗细嚼梅花蕊,吐出新诗句句香”里的那一句句诗,一个个字……
我和沙扬躺在草地上,看星空。这样的星空似乎见过,又似乎没见过。
“小时候我常常坐在窗前看星星。”沙扬的声音像一颗一颗的星星。
“一边做着小公主的美梦,希望那一颗颗明亮的星就缀在你的裙子上。”
“不敢奢望,只希望它们能下来和我玩。”沙扬的声音变得飘忽,“小时候我是个孤独的小孩。我爸爸很传统,把日本男人和中国男人的传统思想都继承了。忘记告诉你了,我是半个日本人。”
“哦?”这真的让我大吃一惊。
“民国初年,我曾祖父到日本留学,归国的时候带回了一个日本姑娘,那就是我的曾祖母。我曾祖母接受过系统的日本传统文化教育,所以我祖父出生后受到了异国双亲严格的教育。我曾祖母的娘家在长崎,二战的时候全部亲人罹难,抗战结束后,我曾祖父母带着祖父回了一趟日本,拜祭已逝的亲人。为了表示对亲人的忠诚和缅怀,我曾祖母恳求曾祖父让后代保持一些日本人的特质。我曾祖父出于对曾祖母的疼爱,就定了一个家规。于是,我们家族里凡是男士,都刚毅坚韧,也很强势□□,有很强的控制欲,是典型的男权主义者;凡是女士,必须温柔顺从,克制忍耐,不能给别人添麻烦,不许随便示弱和哭泣。中国重男轻女的思想一向也很严重,所以这个家规就一直顺理成章延续了下来。这个家族唯一的优点是,崇尚知识。”沙扬的叙述很冷酷。
“你的成长不容易。”
“在我们家,爸爸和弟弟是一等公民,我和妈妈是二等公民,最可悲的是,我妈妈接受这样的从属地位,并且要求我也如此。我跟我弟弟就相差两岁,但从来无法成为朋友,他可以像爸爸一样颐指气使,我必须要像顺从爸爸那样顺从他。我在家里是个很少说话的小孩,表面上很乖巧,实际上很孤单,晚上跟星星说话是我的习惯。”沙扬结束了叙述,语气平淡如风。
我们都没再说话,就静静地躺着,我闭上了眼睛,以更敏锐地感觉晚风拂过脸庞的轻柔,我们那个时代的童年,大同小异,跟沙扬不一样的是,还有一群野孩子天天追着我打。
“我们去喝点东西吧?”这么静躺了十几分钟,我说。
“好啊。我不喜欢喝茶,苦涩。”沙扬说。
“茶和咖啡都影响睡觉,还是随便走走算了。”我笑,“这样的环境里的夜,应该睡得像头猪那么香才对。”
“要不我们去喝酒吧,喝红酒,会睡得更香。”沙扬坐起来,明亮的眼睛像两颗星星。
“行啊,红酒,我也喜欢。”我高兴地爬起来。
深藏在树林里的一个小酒馆像一块遗落在山坡上的巨大鹅卵石,随意的椭圆形状,微黄的幽暗灯光,沉默,静谧。
小酒馆里只有两个服务员,有两个客人分别坐在靠里的两个角落独酌。我们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要了两杯红酒,几片奶酪,一小碟熏肉,一小碟五香花生。对于喝酒,我是外行,应该说我是一个味觉很粗糙的迟钝之人,对大多数食物只有三种评价:好吃,一般,不好吃。除了不好吃的,其他的什么都没关系,甚至不好吃的也能随便塞进肚子。沙扬就不是了,她是个对饮食讲究品味的人,无论是食物的形状、颜色、气味、口感、味道都要做一番细致的观察和品尝,并马上做出反应和评价。
“这是新酿的红酒。”沙扬端起酒杯靠近鼻尖深深吸了一口。
“如何判断?”
“有很重的果香味。陈酒会将这种张扬的个性内敛住。”沙扬握着杯脚轻摇着酒杯。
“确实很香。”我也深嗅了一口手中的红酒。
“以前我喜欢喝新酿的红酒,不仅香,味道也淡一点,甜中带着一点酸味。”沙扬淡淡一笑,举起酒杯张口吞了一大口。
我第一次见人这样大口吞酒的,不觉停住了也要举杯啜饮的动作,好奇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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