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棠……”
当她冷静下来,脑海中又响起了顾清棠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公主,有句话叫做,日久见人心,我究竟是狼心,还是良心,公主为何不日后评判?”
她一直怨她是年太尉的人,一直怨她对皇兄不敬,可是,为何那句“朕只想看看,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偏偏是皇兄说出来的?
若是皇兄早知道顾清棠是女人,为何不当众治她欺君之罪?甚至还肯把亲妹妹下嫁给一个女人?
除非,顾清棠是皇兄的人,是皇兄故意安插在年太尉身边的暗子。
可她若是皇兄的人,皇兄在牢中说这句话的时候为何又是愤怒的?
殷宁突然觉得心头升起一抹莫名的凉意来,她所熟知的京师,熟知的人,仿佛一瞬间全部都变得陌生起来。
她甚至觉得,所有人都是清醒的,唯有她一个人沉浸在这个天真的梦中,浑然不知清醒的世界中究竟在发生着什么?
殷宁伸出手去,拿起了编号为“三”的纸方子,她打了开来,但见上面写的是——公主若是近日没睡好,可吩咐厨房做些助眠安神的药膳,若是她吃了,便回一个“吃”字。
“你在天牢还管本宫睡不睡的!”
殷宁低低地嗔了一句,又打开了编号为“四”的纸方子——公主月事将至,膳食须忌生冷之物,吩咐厨子多多注意。
“……”
若是平日,看见这句话,殷宁定会觉得顾清棠实在是无耻,竟连女子月事都记得这般清楚。可如今,顾清棠是女子,这句话非但没让殷宁觉得无耻,还反倒是成了一句甚是体贴的暖话。
殷宁把手中的两个纸方子放了下来,拿起了“五”号纸方子,上面写着——公主肚子若痛,便从书房衣柜中拿那个小袄子贴腹暖宫。
“……”
殷宁蓦地站了起来,她放下了纸方子,径直走出了寝殿。
“公主,您要去哪里?”小夕一慌,连忙追了过去。
殷宁快步走入了顾清棠平日休息的书房,她走到了衣柜边,打开了衣柜,果然看见一个小袄子叠得整齐地放在常服上。
眼圈微微一红,殷宁吸了吸鼻子,将小袄子抱了起来,嗔道:“顾清棠,你就不怕本宫真的杀你么?”
小夕听得害怕,小声道:“公主……驸马爷已经很惨了……”
殷宁苦笑一声,眼泪却涌了出来,“是么?”说着,她轻轻抚上小袄子,目光落上袄面之时,却觉得小袄子上的布有些怪异。
这是由一块补了好几块布的破衣缝成的小袄子,再细细一看,这布面不齐,甚至还有纽扣留下的针印,这是一个用破衣裳浆洗干净后改成的小袄子。
殷宁觉得有些熟稔,偏偏就是想不起来这件破衣究竟在哪里见过?
小夕看见殷宁神色甚是不好,低声问道:“公主,您可是身子不舒服?您这样子,奴婢看了实在是害怕。”
殷宁微微摇头,“回寝殿吧。”
“是。”小夕点点头。
当殷宁回到寝殿,她将小袄子覆在小腹上,看着“六”号纸方子,忍不住把纸方子打了开来——花灯满京华,公主可有想到什么?
殷宁怔了怔,“花灯满京华?”
顾清棠到底想说什么?
殷宁想不出来,她又把“七”号纸方子打了开来——驸马府一切可安好?
“公主,夜深了,该休息了。”小夕实在是担心小公主的身体,低声劝了一句。
“本宫还不想睡。”殷宁摇摇头,接连把“八”、“九”、“十”三个纸方子打开,上面一一写道——
可请杂耍班来唱一出欢喜戏,公主若是笑了,回“是”。
若是公主还是不欢喜,那就去请长公主来陪陪她,长公主请来了,便回一个“是”。
这几日,公主可念过我一次?
殷宁心头暖得厉害,却咬牙道:“顾清棠,本宫是真的想听一出戏,你一个人唱给本宫听的戏!”
“公主……”
“小夕,明日你还是去放风筝,但是风筝上面什么字都不要写!”殷宁定定看着小夕,“明日再给本宫选个抽人最疼的鞭子来!”
小夕愕然看着殷宁,“公主,您这是要……做什么?”
“待她回来,本宫要好好审问一下她!”殷宁握紧了拳头,“看看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本宫的!”
“额……”
“你退下吧。”
“是。”
小夕战战兢兢地退出了寝殿,总觉得小公主自打从天牢回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在看完了那些纸方子后,怎的会突然想审起驸马来?
微风吹入寝殿,微微地有些凉。
殷宁起身走到窗畔,看着小院中那棵枝叶繁茂的梨花树,心底幽幽道:“顾清棠,你以为本宫是那么好招惹的么?你曾经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树影斑驳,月华倾碎。
殷宁惊觉自己此刻最在意的已不是顾清棠的女儿身,而是顾清棠说的那些款款情话中,到底有多少是真?
“不是的!不是的!本宫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殷宁下意识地否决了这个念头,她连忙把小窗关上,摇头自言自语道,“本宫怎会喜欢一个女人?当年不会,如今也不会!宛娘也好,顾清棠也罢,本宫不会喜欢,绝对绝对不会喜欢!”
闭上双眸,顾清棠的笑脸却从心头浮现出来,那一双浅浅的梨涡,那一双清澈的眸子,还有那一声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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