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迢迢阳关路。际线中的平原上,除了苍茫的白雪,什么也没有。
奈良刚经历了一场暴风雪的洗礼。春冬之交,在飞鸟时代百姓的眼中,是冬天张扬最后的爪牙,它代表着冬天的伺伏和早春的到来。
洁净的天空是如此完整,一点也没有被吞食。遮蔽,边沿全是挺展的,紧扎扎地把大地罩了个严实。天边好像有几缕烟迹,是化雪的山脊。
荒芜的官道上,已有人踏雪而行,或是先前被这场雪阻了行程,或是流落之人,都在这时踏上自己的路。
战乱时代的人们不关心受冻挨饿的人,因为人人自危,罔者太多;和平年代的人们不关心受冻挨饿的人,因为不甚必要。
这个民族经历了一次次无奈迁徙,一次次草衰风狂,一次次生态战争,一次次荒野开拓,一次次炊烟新起......如今日渐衰落的藤原京,似乎预示了世道的变迁。
厚雪掩盖了的尸骨,不知有没有换来史官们的几行墨迹?人们对于神佛的崇拜信仰,似乎是源于失望。
天边的太阳温吞吞的,洒在光洁的雪面上,似乎怎么也温暖不起来。白雪皑皑的官道上,马车碾过白雪留下的车辙清晰地印在雪地里。路边干枯树枝上,已有鸟雀为旅人守望。
“白莲法师,有人躺在路上。”驱车的车夫扯动手中的缰绳,马车低嘶停下了不步伐。正前方的雪地上,一个红色的人影直挺挺地面朝下倒在雪地中不省人事,一把墨色的伞倒插在那人影的脑袋边。
若是往常,车夫兴许就直接走开了。这样一个时代,相同的事情他见过太多,即便他心存怜悯,也无力救助别人。今天不同,他知道极有名气的僧侣圣白莲法师不会弃伤者于不顾。
马车的帘帷缓缓地打开。神色如古井无波的少女(?)从马车里踏出来,她有着一半直直的,一半打着卷梢的紫色长发披至肩后,黑色的法衣和颈上的念珠使她看上去格外庄严神圣。
来自于盛唐的传道者将佛教带到了日本,人民对现实苦难的无奈,竟让他们对这本是奈良城贵族间的风靡之物产生了崇高的敬仰。僧侣成为了当时人们所尊敬的人群。
圣白莲走向被埋没在雪中的人。那柄显眼的纸伞笔直地插在雪地里,铁色的伞骨和墨色的伞面使这把纸伞看上去令人不适。而那倒在雪地中的,居然是一个少女,她身上大红色的衣服极像中国男性的唐装,且有多处破烂。而她那橙色偏红,被绑成蝎子辫的长发和那窈窕娇小的身材都让人能轻易判断出她的性别。她的四肢被掩盖在雪层里,但从那沾有血迹的凌乱发丝和唐装上破烂,血块,不由得让人推断她是否经历了一场恶战。
默念着晦涩难懂的咒文,紫色的符印在圣白莲右手处浮现,强劲的气流环绕着她的手臂。
“疾如风!”
并没有带着杀伤力的强劲气流盘旋在雪地中少女的上方,她身上的雪层被剥开,重伤的身体这才从极冻中解脱。
圣白莲急忙将少女翻过身,但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少女清丽的容貌因痛苦和冻伤显得虚弱又呈紫青色。最主要的是她的腹部,是一道脸大的血痂。圣白莲清楚,这是腹部被尖锐且宽大的东西贯穿后,由于少女非人的恢复力所遗留下的创伤。
“快,将她搬到马车上。”少女的伤显然比圣白莲预料中严重,她连忙招呼车夫将她抬上马车。
她突然看到那柄纸伞,将它拾起。
这兴许是少女重要的东西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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