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看的小娘子们气燥不已。
眼前的盛况让郑媱想起了姐姐郑姝出嫁的场面。郑媱心底对公孙羽是有一些怨恨的,倒不是因为他娶了顾家娘子,而是因为,他为太子勋和姐姐做媒。因为太子,郑媱有些迁怒西平郡王。
尽管太子为人温文尔雅,沉稳持重。郑媱却一直对太子喜欢不起来。
那日从门缝中远远地看见前来迎亲的太子,郑媱不甚怅惘,转身走去郑姝闺房,扶靠着门棱悄悄瞻望。未施粉黛的郑姝一下子从镜中发现了她,问:“媱媱......你怎么不进来?”
郑媱才慢慢踱步去了郑姝身后,伸手摸上她一头乌黑的头发,触手竟有一种坚韧的柔软,顺直得仿佛只要放上一柄木梳不动,木梳就能自如滑脱。
从小看着她们姐妹俩长大的李嬷嬷笑吟吟地捉开郑媱的手:“出嫁日是女儿最美的日子,二娘子是不是也憧憬着这一天,快了,你姐姐一出嫁就轮到你了。”镜中的郑姝也笑:“届时,媱媱一定是盛都最美丽的新娘......”
李嬷嬷为郑姝篦发,娓娓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虽经一段时日的调理,小产后的身子依旧虚弱,郑姝的形容有些枯槁,婢女为她扑粉,一层一层地遮去颧骨下的枯黄,用胭脂“嫩吴香”在腮边虚上了两抹熏人欲醉的酡红。
郑媱伸手轻轻环住郑姝微暖的脖子,温热的水滴忽然滑落在郑姝掌心:“姐姐,媱媱舍不得你......”镜中的郑姝只是盈盈地笑,眼底的明媚仿佛枝头含苞的春花,东风轻轻一嘘,就次第开遍了姹紫嫣红。郑姝抬起被浸润的手拍拍她的脸,道:“傻丫头......”
那是她见过的她一生最美的时候,凤冠霞帔,熠熠照人。被胭脂粉黛装点出来的丽姝——
母亲送姐姐辞家,将腕上一对金凤镯拨去她的腕上,亲昵地叮嘱她:“囡囡......太子妃并不好当......”眼角细纹乍现,似笑似哭,最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郑媱觉得自己当时似乎读懂了母亲那声叹息......
太子当时也是极为愉悦的,忍不住从盖头底下偷窥。从他的眼神中,郑媱似乎已经提前知觉,姐姐,不会是他此生唯一的女人......因为他看姐姐的眼睛,没有一期一会的专注,有的只是无根的浮萍般漂在虹膜间的一晌贪恋......
不过他还是对姐姐百般宠幸,虽然陆续有了妾室......
想到已经香消玉殒的姐姐,郑媱不禁惋惜地哀叹。
有些人就是如此,情之所钟,一叶障目。她自己又何尝不与姐姐一样,偏偏要喜欢那个狼子野心、心怀叵测的男人......
西平郡王忽然勒马。
身边的近卫问:“王爷,怎么停下了?”
西平郡王说:“我刚刚,好像在人群中看见了郑媱......”
“王爷眼花了,郑娘子,已经死了......”
“死了?”西平郡王喃喃重复,“死了,死了......她怕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她刚死我就娶了别的女人了。”
“王爷,快走吧,吉时要误了。”
西平郡王踌躇着,却见对面驰来一马,马上的人轻袍款带,悠然驱马至他身侧勒了僵绳,斜斜瞥了他一眼,笑道:“恭贺殿下大婚。”
西平郡王鼻端一嗤,懒得顾他,疾疾驱马前行。
曲伯尧执起缰绳准备驱马,肩头的鹰隼却在此时鼓舞着双翅躁动不安,曲伯尧立时别过头去,犀利的目光急急在人群中搜寻起来。
在他看见她之前,郑媱已经先发现了他,弯下腰快速钻进了人群中。像只无头苍蝇一样穿梭,不料被人一把镐住臂膀。郑媱心惊肉跳地抬头一看,是名男子,相貌有些丑陋。
欲挣,却被扣得愈紧。“小娘子,”那男子低头睨着她道:“你踩到我的脚、将我的鞋踩脏了。”
郑媱连忙拂去他鞋上的灰,不迭赔礼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说罢又去挣他的手,不料那男人竟不讲一点道理,还振振有词:“不能走,我的银子不见了,是你偷了,你偷了我的银子。”
“我哪里偷你的银子了?”郑媱道,“我自己的银子还被人偷了。”
空中传来一声唳叫,那男子抬头一看,见头顶一只鹰隼盘桓,一不留神,她一下子挣脱了他的手溜跑了。
郑媱拔腿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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