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许多。但天香就是做不到,她知道冯素贞其实一直若有似无地暗示过真实身份,而自己却因为太过胆小而不敢戳破。是她、是她自己容许这个谎言的持续,宁愿活在编织出的虚幻美梦里也不想清醒。
若真要说有恨的,或许是这个吧。
或许是、冯素贞不让她继续活在梦中,硬要强迫她认清事实的残酷。
可是这样的恨又太过稀少了,不够让她憎恨一个每夜在自己耳边低声道歉的人。
「——山海经、战国策、韩非子、史记……怎么都是些无聊的书啊?」天香边翻着书柜,边不可置信地念道:「居然连楚辞诗经也没有,这还算是个女人吗?」
在她的认知里,任何女子都该对充满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哀吊春秋伤感人事、这类带点少年讽刺的情赋诗歌深有感触才对。没想到那个冯素贞,满柜子都是这些硬梆梆的国民经济法度根基。难怪脑袋古板地像根木头似的,就算用力敲也会因为装太多沈淀淀的东西而敲不出声音吧?
她因为太过受不了而唠叨不停,一手边开起最后一个柜子,然后,所有的言语、思想、甚至心跳,全化成了奔腾熟悉的情感,汹涌地宛若卷海而来的大浪,差点将天香自己震得站不住身。
在那柜子中妥善折好并摆放着的、不就是她当日挂在雪人身上的披风吗?冯素贞居然将她的披风收藏起来,还放在书房的柜子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行,她真的站不住了。
双脚一软,直直地往后方的椅子坐去。
这个高度、这个方向——天香激动地流下泪来——只要伸出手就能拿到披风。
只要这么坐着,大大地摊开双臂,就能将披风整个拥抱入怀。
天香尝试着那个动作,想象冯素贞自己一人坐在这里时的样子。啊……她将披风抱入怀中,不禁发出低哑的满足叹息。这已经不是她的味道了,是另一个自己更加清楚的、冯素贞的体香。
被关在柜子里这么久,可怜地等待着昔日的人来接回它,披风忠诚地承袭未曾飘散的香味。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不在了」
天香一手抱紧披风,一手抓紧其内飞跃而出的纸张。
「公主,我的愿望便是实现你的愿望。
然而我们两人皆是女子,所以…所以、我一直在欺人欺己——其实你的愿望,早在最初我便无能实现。
写下这封信时,不断想起你的笑颜,不知道该怎么办。
公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已经、再也想不起没有你的日子。
可你与我不同…你绝不能与我相同,梦境再如何美丽依旧只是梦,你不清醒的话,又如何能在现实中与幸福相遇?我可以永不清醒,所以我一点也没关系。
我正准备进入梦的延续,而你势必得迎来梦的终焉。冯绍民从不存在,但天香在冯绍民的心中却会永远停留。
我会做着冯绍民与冯素贞的梦…只有你,绝不能留在那场梦里。」
——当是听为夫一言吧,天香。不论将来我说了什么,你在我心中都是最好的女孩子——
——天香,你好可怜啊。我始终是个女子,跟你的亲近总让我不自在——
「你说的一切、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相?」天香将纸张抱入怀里,崩溃地大声哭泣。她真的分不清楚了,冯素贞的哪句话、哪些爱护、哪些拥抱是假的?在那里面,会存在着天香渴望的真实吗?又或者,那些全是真的,却隐藏住天香不想明白的假象?
冯素贞、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谎言家啊?
天香气得夺门而出。不把话问清楚她绝咽不下这口气!
越上马,拚了命地狂奔,一颗心似乎都要跳出喉咙般,许久未曾感受过的愤怒、亢奋、激烈和冲动,驱使着她的意志与行动,停不下来。
「在宫中,为了得到幸福就不得不变得如此。我们都是半斤八两啊。」
「公主,以后你有什么需要仅管叫我就是。不管在哪里,我都会赶去你身边。」
「驸马…你在哪里…」天香开始低低地啜泣着,声音细小而微弱,如将死之人用最后一口气所交代的遗言。「快来、快来带我走啊……」
☆、第74章
──路前冲出了一个士兵,使天香紧急地拉住马。马头前身高高蹬起,发出响亮的不满嘶鸣。
「公主、公主,不好了!太上皇刚才在寝宫吐出一大滩血然后晕倒了!」
天香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马上,楞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马上回宫。」
那是、全然放弃与绝望的口吻。离城门外只剩下几十尺,却遥远地根本无法到达。
那日之后,宫里因为太上皇的疾病而气氛低糜,丝毫没有新皇帝登基的喜悦。天香日日夜夜地照料着从退位之时开始、虚弱老化便惊人快速的父亲,再也没有出宫一步。
父亲的手腕上有着铜钱大的红蜘蛛图腾(国师丹药),她知道那是什么毒,因为她自己就曾是这种毒的受害者。于是天香派出众多人力,耗费多时找尽全国,终于让她找到当日医治自己的老乞婆。
「已经来不及了。太上皇的毒素即便有再高的内力、再毒的断魂草,也发挥不了任何效用。」面对天香的期盼,老乞婆以一种平静到近似冷酷的态度回答:「若是驸马爷还在,或许能用她的内力稍微延后毒素发作的时间,在这段期间内我再调配出能与断魂草相辅相应的毒物,那么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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