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你刚刚撒娇的样子好像小皇子,所以我习惯就…」
「我哪有撒娇。」冯素贞喃喃地反驳,脸颊却已是稍带红润。
「是是,那不满地嘟起嘴巴的模样不叫撒娇。」不怎么专心地安慰着她家驸马受伤的男儿心,天香正一边左右察看着某种目标。
终于,她把金钗放在路旁瘦弱矮小的老乞丐碗里。对方惊讶地张大嘴巴,上下不断地盯着金钗和天香的脸。当看到这名打扮高雅的年轻女子有趣地挑眉后,他才终于大梦初醒、磕头连声道谢。
冯素贞站在一旁看着,却发出了低声的叹息。「天子脚下,京城重地,本该最为繁荣富裕的桃源乡,却也有人在这种时候依旧吃不饱穿不暖。」
天香听到这道低语,神情瞬间闪过惭愧与难堪。但等她走回冯绍民身边时,脸上已是挂回了之前的笑容。只有眼底的光彩隐去一些,彷佛被乌云笼罩的星夜,幽沉黯然。
「驸马,那里在卖糖葫芦,你去买来给我。」
纤纤玉手一指,公主下了这样的命令。冯素贞未查有异,漫不经心地应着好。过了一会儿,她带着一根糖葫芦慢悠悠地走回来,交给对甜食就是毫无抵抗力的天香。
「你不吃吗?」像幼犬似地、小舌头满足地舔着红通通的糖衣。
「我喜欢清淡点的,对甜食并不是很中意。」
两人再度迈开步伐,悠闲地边逛边聊天。五色琉璃的灯笼光辉闪烁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夜空连绵不停的烟火则夺目灿烂,几与明月争锋。要说京城人民的生活方式不奢豪挥霍是假的,但也有像刚才的乞丐一样的人存在,一个好的国家不该在同样地方中存在如此明显的贫富差距。
这时候就该由朝廷发放粮食、减低赋税、重振民生。但民间的大量资金已因接仙台而化为乌有,朝廷如今也是国库匮乏自顾不暇,哪里有能力助民送粮?
再说了,没有皇上的同意,就算是丞相也无能为民间直接开粮仓运五谷,或是为发展商业而辅助性地融通金银…说起来,原本是为了种种因素才说服皇帝净身修行,但果然,龙椅上一日无君便百业萧条,国政延滞,治安低靡,匪盗横行。
有什么办法能改善这个现况呢?皇帝看来是无药可救了,只有让太子继位才勉强有希望。但那个太子整天抱着木鸟,眼中可曾有过百姓的身影都还是个大疑问,要期待太子登基后便能励精图治谋求人民福祉,未免过于痴人说梦。
「你眉头皱得那么深,又在想朝廷的事啊?」
天香淡然理解的声音传来,意外地,带给冯素贞心头莫名的平静。她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微笑,语带歉意地道:「是我失礼了。从现在开始,除了你以外,我不会再想其它的事物。」
「真的吗?」不怎么相信的眼神。天香的眼中充满理解与无奈,以及不可能不为此人感到敬佩的自豪。
「真的。」
「那么、为了证明你的可信度,就吃下这颗糖葫芦、让我们啃果为盟吧!」她开心地笑着,眼睛眯成了诡计得逞的弧度。
冯素贞脸上的笑意像在说「真拿你没办法」。没有接过糖葫芦,她反倒用口直接含了一颗。「……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小的完成使命了。」
「吃东西不要说话,像个小孩似的。」天香拿出手帕,擦掉驸马唇边的糖浆渣。「你知道吗,糖葫芦的滋味又叫做“爱情的味道”呢。」
「因为糖葫芦很黏牙?」
依然是模糊难解的发音,但天香却很明白冯绍民的意思,爱情的力量果然可怕。
「是因为它又甜又酸。瞧,糖衣溶了之后里面不是很硬的李子吗?就像自古以来包裹爱情的优美诗词,隐藏住它硬实酸涩的另外一面。」她若有所思地解释:「小时候,我只要吃完糖衣就会马上丢掉,因为李子实在太硬太酸,根本不好吃。可不晓得从何时开始,我已经能把李子吃完了。偶尔甚至觉得,李子其实比糖衣更有滋味。」
「这就是、你心中对爱情的感受吗?」原本想要囫囵吞枣地解决,但听到天香这么说,冯素贞开始细细品尝起糖葫芦那所谓「爱情的滋味」。「我曾听过,爱情也是苦的。」
「只要咬开李子的核心,不就是苦的吗?」
天香微笑回答时,气质雍容举止大方,使冯素贞讶异地眨了下眼睛。严格来说,其实还不到仪态万千的程度,但眉宇间自然流露出的清晰高贵,能让所有人察觉此名女子的出身不凡。
你真是长大了,天香。
冯素贞竟觉心里涌起一股落寞,像是被远远抛下的孩子,只能遥望着奔跑向前、已不可能回过头来的背影。她慨然低语:「越深陷爱情越是苦不堪言…当甜美的外衣融化后,有多少人会明白酸涩也有其美味的道理?有多少人只想品尝糖衣,之后便嫌弃地丢开李子?公主,这真是一番发人省思的言论啊。是哪位前辈将糖葫芦与爱情相提并论?」
「是我啊。」天香想也没想地道:「不过你要叫我前辈也可以啦。」
啊…。冯素贞望着她轻松自若的神态,头一次对这名总是冲动贪玩的公主有了学识经验上的佩服。人说大智若愚,或许并不是完全符合天香的状况,但她的逍遥自乐本身即是一种生活的智能。这样一名女子,却得留在封闭冰冷的皇宫,真是太折磨她了。
公主,为冯绍民留下来的你,是否便尝到了李子核心的苦呢?
她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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