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是骨盆还是腰腹,只感觉浑身都在疼。泛白的手指死命揪着被子,尽力保持清醒,按照稳婆教她的话去做。
稳婆揉推肚子,大呼一声:“郡主,用力!再用些力气!”
剧痛如巨浪翻涌袭来,傅成璧咬紧牙关,痛吼声从齿间挤出。她深吸一口存足力量,拼尽全身仅剩不多的力气迎接疼痛,那孩子就好像是她身体里的一片灵魂滑脱而出,撕裂似的痛楚过后,傅成璧眼前蓦地全白,耳边是玉壶和稳婆惊喜的呼声:“有了!有了!孩子出来了!”
紧接着,脆生生的啼哭又响又亮,穿透了窗户和满夜里沙沙的雪声,将沉浸在夜里的段府都唤得清醒。
一干守在外的奴才磕头拜天,喜极而泣。
虞君瘫软在地上,已经冻得身体发僵。扶着她肩膀的华英深深松了一口气,不仅是为虞君,更是为傅成璧。
立在窗下的段崇,闭眼笑了一声,仿佛他亲身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再度睁开眼睛时已全然发红。华英走过去推了他一下,才发觉他浑身都凉透了,她说:“别愣着了,快进去看看。”
进来时,张妙手正在外间洗手,拧了湿帕子擦汗。熬这些个时辰,对于他这样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实在不好受,中途没感觉,这会子全松下来,腰都疼得快直不起来。
段崇让他的女学生先扶他下去休息,待歇好了再来看孩子。
里间已经收拾得干净,胞衣与产褥一并整理好交给了稳婆。小孩子包得暖暖和和,已经清理过鼻子和嘴巴,现在正好好地同他的母亲一起躺在床上。
稳婆喜上眉梢,见了段崇就行礼,“段爷大喜,母子平安,郡主诞下的是个小少爷。”
“谢谢……”段崇还愣着,好久才说道,“赏,赏百金。”
稳婆一下乐开了眼,“多谢段爷。”她见段崇犹疑着不敢上前,就提醒他道:“您现在可以看看郡主和孩子了。郡主体虚,产后更应小心忌风。”
“好。”
傅成璧精疲力竭,方才喂过一剂参汤,这会儿才堪堪醒来。小孩子就她身边躺着,一个劲儿地在哭。玉壶坐在床边,流着泪笑道:“奴婢就说老侯爷和长公主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郡主和孩子的。”
一旁还守着平日里服侍傅成璧的几个嬷嬷,也纷纷给她道喜。
“段爷。”
一干人看见段崇走进来,行礼唤道。
段崇在外头暖了一暖才进来,怕带风,连脚步都不敢走快。傅成璧齐眉戴着黑色围额,衬得一张小脸愈发苍白,可是眉眼是温柔的,带着轻轻的笑。
她声音有些哑,“看到你真好。”
段崇难掩泪意,闭上眼去亲吻她的额头,小心翼翼又极致深情,从此中索求着温暖,一遍一遍地确认着她没事。傅成璧轻声哄道:“你也看看孩子。”
段崇子的婴儿,听他清亮亮地啼哭不断,贴着傅成璧的手不住地说道:“谢谢,谢谢……明月,你真厉害,你……你真了不起……!”
反反复复,唯说了这三句话。傅成璧含着泪笑起来,娇骂他真傻。
……
北疆饮马冰河,营地驻扎在岸边雪林之后,此事正值夜天,火光映照云霄。
来回巡逻的士兵将整个营地严守得密不透息。兵马和斗志皆在,没有任何溃败的迹象。可北疆的百姓都知道傅谨之带领的军队被打得节节败退,再这样退下去,不出三个月,北疆七州将会全部失守。
帅帐当中,傅谨之刚刚褪下银甲,交给士兵拿下去清洗。此时他单单穿了一件白襟长袍,披了个黑羽氅,端身正坐,凝神听部下汇报。
“侯爷负伤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也派了信鹰子回去给郡主报平安。当务之急是找到破解傀儡阵的办法,外面传得玄乎之玄,甚么‘阴兵借道’、‘冤魂索命’的流言都起来了,给百姓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军中如何?”
“跟军中上下都已经解释过傀儡阵的机巧之处。将士们倒不是怕这个,最怕的就是在战场上……他娘的,屠奴这是在逼着将士们往自家兄弟的尸首上动刀!傅帅,连个全尸都保不住,那些死去兄弟的英魂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他一言,老泪纵横,捂脸恨叹了几声。
傅谨之温和的声音中有深沉的力量:“我会尽快想出破阵的方法。”
交谈间,风雪随着掀起的帐帘子袭卷进来,很快就被掩下。走进来的人浓眉怒目,身材高大,不是杨世忠又是谁?
杨世忠出现在军营的原因,还得从驿站中蛮族使团遇袭当夜开始讲起。
当时杨世忠被段崇派往鹿州,监视使节团的一举一动。晚间逢蛮族人寻欢作乐,杨世忠见没甚么大事,就转去吃了口酒暖身。不成想回来就见驿站烧起了熊熊烈火,里面有两派人打得不可开交,血肉横溅。
他眼见情势不妙,即刻扯了马来闯入驿站当中。夜空中带火的箭镞划破长空,齐齐射向一个年轻的身影,杨世忠也顾不得救得是谁,挑开长枪将流箭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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