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来。小小吃惊,瞬间平静。她小跑着过来,姿态一如所有少女梦中安静少年。柔软的头发被风吹起来,一个委婉的弧度。我苦笑。与方才所见‘站街女’真是鲜明对比。
尚雯婕,在我不曾注意到的角落里,你变漂亮了。
她靠近了。我很快平复自己。
你怎么来了?她问。
嗯。我要走了,跟你打声招呼。
这样啊……我看不出她表情意义。
她这样自言自语完,便没了声音。气氛一时有些冷场。而天气已经很冷,我不能让气氛更冷。所以我没话找话说——
怎么?实习没意思?
她看我一眼。点头。法国和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呵呵……我公式化地笑。这里只是巴黎,不是法国。
嗯?
我忽然被人打开话匣子。我也是来看法国的,但不是来看巴黎。
她忽然好奇。你要走,是去哪里?
我一愣,随即故作神秘地笑了。去看真正的法国。你,想不想去?
话一出口自己都吓一跳。我怎么主动邀她一起了?心里暗暗骂自己,并且祈祷她千万别说‘想’字。不过我的担心似乎有些多虑。怎么想她都不可能跟我这个从小互相为敌的人一起去还不知道是哪里的鬼地方。
只见她眼光恍惚了一下,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我掉下巴的话——
好啊。
意外是故事进展的动力。
而这世界哪有什么偶然的意外呢?必然的意外,其实已经不算是意外了吧。
法国之旅结束后,回到英国,我在橘子姐的小说里读到这样一句。
原来生命中的一切冥冥其实早有寓意。
{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飘起了雨夹雪。
尚雯婕趁她老师和同学没注意到的空档拉起我便跑。
我一怔。身体却已经被她牵引。
是雨还是雪的什么,越下越大了。她跑得有点急,就像一个刚做完坏事的孩子害怕被人发现,所以逃得用力。但她眼角眉梢分明是兴奋的。她在笑。不经意间头微微侧倾,出现在我眼前的下巴和嘴角,在笑。影子一样的笑。笑着仿佛都能在阴雨天里开出一朵花来。
她的手凉。我内心有隐惧。总觉得会被悄无声息地牵引进另一片天地。
我的手也凉。都说手凉的孩子是没人疼的。两个人的手都那么凉。握在一起,会暖一点么?
可惜那时侯没有人回答我。
我跟在她后面跑,看见她背影,碎碎的头发顺着脖颈弯进领子里。
是这样不切实际。
我忽然没来由地想:尚雯婕,这是你第一次逃课吧。你这个模范生,你这个乖孩子,就算逃了课,也不会迷恋路边风景,而能找回来时的路吧。
从小你就比我更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总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所以在你面前,我似乎注定要一直失败下去。
雨夹雪越下越大。天气转恶。
广播说火车将晚点。于是已经浑身狼狈的我们不得不被困在那个促狭车站。
这时她才问:我们去哪里?
呵。现在才问,会不会对我太无防备?这个人,明明让人觉得总是心思缜密,却又偶尔如此单纯。真是不可思议。
她还在喘。胸脯起伏不定。因为经过剧烈运动,脸颊神采明媚,额头沁出一层细汗。我心跳漏一拍。
表面却依然平静得不像自己。我把头转回去,没再看她。
去南部。先坐火车到蒙比利艾,然后去一个小镇。
什么小镇?她似孩子,永远有求知欲。
我把旅行手册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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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比在上面,念出来。低眉敛目。她念法语的声音意外的好听。
霎那间,我像被抛进一个全然隔绝的时空。在那时那地,没有往事,没有懊悔。异国的嘈杂车站与我并不亲近,嫉恨的姑娘变成另一个人。那一刻空旷诡秘的疏离感陷落我。
很久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想到那一天,我都会觉得像梦境。因为那一天发生的一切都不像真的——甚至随着时日推延我愈发觉得那一天发生的一切事实上并没有切实发生过,其实那天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杜撰出来的。是我,想给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外表镀一层温馨亮色,来掩盖我们之间从一开始便绯红血腥的关系性。
容不得我再多想。火车进站了。
那天正是平安夜。
到蒙比利艾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法国冬季天黑的早。四点就不见亮了。而现在已经是晚上快九点的景况。
万幸的是这里没有下雨。我们从火车站出来按照旅行手册指示找到长途巴士便朝而去。
路程不长。在国内的话,这点距离大约还不够横跨半座大城市。穿过一片广袤的葡萄园,便进入了山区。我要去的小镇据说就在山涧。真的到达的时候我看了眼腕表,九点半了。
夜幕中的小镇静得可以拍鬼片,但漫天星斗能让人欢喜得什么都忘了。对于我们这些自小住惯城市的人而言,名副其实的星空可是一件充满诱惑的东西。
我抬起头贪婪地看着,几乎舍不得闭上眼睛。
山谷里传来阵阵风声。偶尔也能听到远处的圣母院敲响古钟。风声、钟声......身边尚雯婕的呼吸声......
那种感觉是宁静么?
让人安心的,真正的,宁静。
我闭上眼睛。听不到回声。
有人说当你想要寻求答案时可以闭上眼睛,心会告诉你。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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