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二人相对发愁的时候,身边突然有人咳了几声,管鬼祖正在气头上,闻声怒道:“明明没病,咳什么,想早死啊!”
我看了一眼被骂得满面通红的中年汉子,赶紧道歉:“先生别在意,天赐没有恶意,只是心情不好,有点迁怒。”
那汉子赶紧逊言谦让,我和他互通姓名,才知道他叫陶冶子,是中昆道郡的烧瓷世家陶家的人,因为运送贡瓷入京,滞留在四方楼里。
烧瓷的,玻璃的雏形琉璃,不就是在陶瓷工艺特别是制釉技术进步的基础上才得以发展的吗?我心里一动:“陶先生,您是不是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有教我们的地方?”
“管公子是六道门里的先生,小人怎么敢当‘教’这一字,不过小人手里有件东西,说不定能对管公子有所帮助。”
他说着把身边放着的木箱提到我们席前,我伸手打开,拨开层层芦絮,里面赫然装着两只--玻璃杯!虽然由于制造的工艺水平不够,还有许多的杂质,透明度不够,但那的的确确是玻璃杯!
我愣了愣,惊喜交集,一把抓住管鬼祖,激动大笑:“天赐,天赐!果然是天要赐你成就医圣的不世之名!可以用作针筒的原料居然真的就在这里找到了!”
管鬼祖又惊又喜又不解,拿起一只杯子:“这是什么?透明度比起水晶来差远了,只怕不符合医用要求吧。”
陶冶子笑道:“这叫陶精,虽然比不上水晶晶莹剔透,但胜在用它制杯比打磨水晶容易。”
陶精?这陶冶子起名字还真有一手,我笑眯眯的把玩着玻璃杯:“这不要紧,陶先生冶陶经验丰富,总会有办法把透明度提高的。”
陶冶子炼出玻璃,特意带到安都来献宝,岂料安都富贵之地,大户人家都有水晶杯,对这含有杂质的玻璃杯不屑一顾,小户人家却消费不起这类奢侈品,陶冶子自以为奇珍的“陶精”根本就没有市场。但这毕竟是他的心血之作,始终不甘它就此埋没,所以他才来参加巧工会。
巧工会以讨论各行各业所遇的技术难题为主,偏向实用,陶冶子的玻璃杯被视为无用的奢侈品,又碰了一鼻子的灰。在这沮丧时期,碰上我和管鬼祖两个欣赏他的玻璃,立即被他引为知音,三人就玻璃的可塑性谈论起来。
我们这边谈论热切,却不觉会中余人的讨论话题渐渐一统,嘈杂之声尽去,室内顿时安静起来,有人不高兴的拍拍我们的桌子,怒目而视:“别吵了。”
要是换在往常有人对管鬼祖如此无礼,他早就暴跳如雷了,但这时候他心里高兴,居然应了一声,真的安静下来,低头苦思针头的制造。
我对能引起会中人人瞩目的话题极感兴趣,却是农耕用的直犁的改进。直犁在中昆原郡兴起,以双马拖架,一犁的耕作能力胜过了十名壮汉。故此南荒、西凤、东辽各地都竞先学习。然而原郡所以能用直犁,是因为当地属于平原,耕地开阔。
南荒、西凤的耕地多是山丘上开垦的梯田,田地狭小,哪能容得下双马的拖犁?直犁虽然省时省力,但腾挪不开,除去东辽的某些平原地带,其余各地都无法使用。近年来,顺朝皇帝穷奢极欲,十几年来每年都征用上百万的徭役,把中昆弄得百姓凋零,青壮人口剧减,还活着的大多都是老弱病残,务农的劳力严重不足。
这种情况下,改进直犁节省劳力就成了当务之急,事关民生大计,难怪众人都有志一心。他们的改进,把直犁弄得越来越精致,越来越繁杂,对平原耕作来说极为有用,却依然不适宜梯田耕作。
我皱眉看着那繁杂如艺术品的直犁,想了想,忍不住哈哈大笑。众人都在埋头苦思的当口,我这一声笑顿时引得人人侧目。主论席上的老者名叫郑百工,俨然是这群能工巧匠的首领,他见我发笑,连忙问道:“这位小哥可是有什么妙法改进直犁?”
我点了点头,引来一片怀疑的目光,我坦然自若,朗声道:“有道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直犁的精巧既然无法实用于南荒,为什么不化繁为简?”
“化繁为简?”郑百工若有所思,眼睛一亮,兴奋的说:“小哥,怎么化繁为简,你倒是说说看。”
“这却不是说得清的,我画出来给你看。”
我拿起他席前的笔,根据自己的印象和对力学运用的了解,挥笔就纸,画出形如半弓的架子。一面画一面解说:“这是直犁梢,上端为菱形把手,下端直安铁犁头,犁曲辕从犁梢穿过,两头梢固定,曲辕头上留孔,藤索从孔中穿过,作为拉犁之用。”
如果不解说,我只要画一弯一直两道线,就可以把我想到的犁画出来,比他们原先讨论的那座直犁简化了不知多少倍。众人都是经验老到的行家里手,不须多说便能理解其中的妙处,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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