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霜衣道:“现在正是非常时期,夫人身边若是没个人,女儿们还是如何也不放心的。”
血夫人将长袍脱下,她赶忙接着。夫人又走了两步,在软榻上坐了,慢慢地将榻头灯火挑起来,片时,笑了一声道:“你们倒也会不放心我?”
闵霜衣道:“夫人哪里话,女儿们一直都是将夫人放在心上。”
血夫人不言语了。闵霜衣揣测她是要休息,又见她半分亦没有提起责罚自己的事情,不安地试探着道:“夫人,那么女儿不打扰了。”
血夫人点头,她刚转身要走,又听到夫人说:“霜衣,你以为你那点小小把戏,能骗得过我的眼睛?你的手段,可都是我教给的,要反过头来骗我,还未免欠些火候。”
闵霜衣脑中轰地一声。
是血夫人得知了自己还在记挂着段琴?抑或是看出了自己对她的怀疑?她缓缓扭头,见血夫人正盯着自己,黑红妖瞳,不知是否是自己的幻觉,她仿佛看到夫人的目光里闪过一点带着哀伤的煞气。
“夫人是指……?”她低低地问。
可是那幻觉般的煞气消失了,不到一瞬,血夫人的神情又变得平静。她继续将那香灯挑亮一些,道:“左手边的杨木柜子里,有一个琉璃盒子。你拿了去,涂在之前弄伤过的地方,明日便无事了。”
“嗯?”闵霜衣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不然你两条腿筋骨尽碎,要自己完全好转,非半月时日不可。”
她万万没有料到夫人竟是这个意思。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双腿,虽是可以行走跑跳,骨头里却还残余着阵阵痛意,想是还未彻底长好。她迟疑着打开那柜子的门,里面果然一只雕刻精美的琉璃小盒,打开里面是青绿色的脂膏,味道微微刺鼻。
“谢谢夫人。”她道。
“擦在膝眼、解溪、委中、阳陵泉、百里几个穴位,休息一日,明早便好。”血夫人说完后,闭上双目,似进入休眠。
至此闵霜衣实在按捺不住,依血夫人往日个性,对自己这段时日之过不闻不问,太有悖常理。再者,自己不受责罚,亦难服众。也许真是非常时期,血夫人不欲再作无谓牺牲?思前想后,她终于开口道:“夫人,女儿……”
血夫人却挥挥手,打断她的话道:“霜衣,你也累了,回去吧。红泥居尚有许多事务需要从长计议。”
闵霜衣只得道:“是。”
她转身出去,轻轻为夫人把门掩上,那沉重的黑檀木门,似乎马上便把里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血夫人着实让人捉摸不透。闵霜衣纵使再有千万个不解,亦求不得一个回答了。
她捧着这一盒夫人给的药膏,折身回自己的厢房去。红泥居里有阴风,以前令人感觉到的是沉沉骇然,如今却透出凄凉。路上一人也无,就连存放了鬼娘残躯的地窨,也是悄无声息。缺月梢头,她又将自己双臂抱紧了一些。
好个寒意。
忽然在回廊的另一侧似乎传来说话声。闵霜衣走近发现是夏屏的卧房,里面隐隐传来争吵。她想着夏屏方才重新得了胞妹,也许还有些事务安置不好,意欲相问,便敲了敲门。
房里争吵声骤停。等了大半晌,才见门打开,夏屏眼睛略红,见是闵霜衣,硬是挤出一丝笑容,道:“七姐姐,你来了。”
闵霜衣道:“我来看看秋扇。你这是怎样,如何喜极而泣了?”
夏屏道:“哪里,正吵架呢。”
“怎么,这姐妹方才团聚,就吵上了?”闵霜衣一面诧异地道,一面走向里屋。只见秋扇肩头裸着,肤白胜雪,冷着一张脸,披了件长衣坐在床上,手头却在不停地在一条对襟背子上绣着并蒂莲花。针法极其熟练绵密,不似人手,却似天工。
闵霜衣在她身边坐下看了片刻,不禁将背子拉过来道:“好巧的功夫。”
秋扇仍是面无表情,默默将背子又拉回来,道:“这是双面绣。”
闵霜衣亦是习惯了她这样的冷淡,并不理会,只是道:“何时有时间,给我也绣一个这样的。”
秋扇不理,只是自己埋头刺绣。这是夏屏走进来,道:“七姐姐,你别理这丫头,这才刚活转来,倒像是换了一个人,劈头就给我别扭受。之前只是冷着别人,现今连我也遭她不住了。”
闵霜衣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还给我这七姐姐一个面子,现在便说了,两下里怄气是怎样?”
夏屏道:“如今红泥居人手不足,便连夫人那里也少人跟随。原本是我跟着夫人的,现也被叫去帮忙别处。如今七姐姐回来,夫人便也叫我回去了。可这丫头一醒,铁了心的要替我去夫人那边伺候,非要换我下来不可。”
闵霜衣一愣,这理由听起来有几分无稽。看看秋扇,那一张脸寒冰也似,只死死盯着自己手里的刺绣,一眼也不望别处。
“夏屏跟了夫人数年,对夫人,她比你熟悉许多。你跟别人也是一样。”她道。
这时秋扇停了手上的活计,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七姐姐是嫌我的手脚笨呢,还是先前得了姐姐的几句甜言蜜语呢?我是哪一点比不上姐姐,至少在红泥居遭人剿灭之时,我做了先锋兵,还替姐姐这个无用的婢女死了一回。论忠心论侍奉,七姐姐心里都应该有个辨明。”
“秋扇!”夏屏气得眼泪险些又掉下来,偏性子又软糯,嘴巴也笨,惟有跺脚而已。
闵霜衣见此,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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