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章
正月初五正是大越朝各商铺开市的日子,也是迎财神的日子。
钱妍站在牲醴毕陈的桌案后面,悄悄地掩袖打了个哈欠,心里暗自怨念古代的迷信活动害苦人。丑时就到总号,对于大病初愈的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吃不消,更何况做为大账房在开市和迎财神的日子活儿还真不少。
好不容易捱到迎神结束,钱妍走路都有点打飘了,刚想回去休息片刻好开始新年第一天的工作,江步月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这是两人新年第一次见面。钱妍突然发现自己对江步月的恨意似乎并没有那么浓烈了。
而与她正相反,江步月从丑时起就冷着一张脸了,眉梢眼底竟然偶尔闪烁出恨意,令钱妍总觉得自己怕是病到眼花了吧。
而此时,江同志正冷眼瞥了下钱妍身上的黑貂鼠袄子,皱眉说道:“黑色不适合你。”
钱妍却是十分爱惜地摸了摸身上黑泽亮丽的貂毛,笑着回道:“是吗?我觉得很漂亮,而且……非常的温暖。”这是季霄羽送给她的,据说是她在东北时候打到的第二只貂,宝爱至今,却在正月初一那天下午把它当作新年礼物送给了自己。至于季霄羽打到的第一只貂鼠,听说是送给了她的将军老爹,季大将军一到冬天就自豪围上的雪貂围脖,呵呵。
江步月闻言不再说话,沉默了很久,久到钱妍觉得对方是神游了刚想悄没声息地溜走,却听这位大当家站在财神龛前突然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话:“你知道么……原本财神并不是单身一人的?”
“啊?”钱妍有些恍神地应了声。
江步月瞅瞅钱妍苍白的脸色和已露疲色的眼眸,转回视线,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半晌才道:“在他的身边原本有一位端庄美丽的财神娘娘……”
“哦。”钱妍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瞄了瞄江步月忧伤的脸,心里嘀咕大当家是不是新年得新病,犯了愁病。
江步月见她没有自己预想中的好奇发问,没奈何只得自问自答:“有一天这位美丽的女菩萨突然不见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钱妍对这种神话故事是明显的不感兴趣,无精打采地回道:“可能离婚,啊不,我是说和离了吧。”
江步月听得额角一抽,咬着牙继续说道:“当然不是。她是被财神爷给休掉了。”
钱妍实在是困加累,忍不住明目张胆地打了个吹欠,黑润的眼眸便浮上了一层润泽的水光,看起来真是相当的诱人。
江步月心里有种冲动,几乎忍不住要像很久以前常做的那样——上前搂人,然后来一番有滋有味的吮吻。奈何如今只有强忍,忍得她双拳握紧,再说话的时候她的嗓音里便透着一种隐忍的压抑,勉强自然地继续自问自答:“你知道财神爷为什么要休妻吗?”
钱妍抹掉了眼角的水花,看了看开市第一天拖着人听故事的江步月,决定给大当家一个面子,忍耐听完一个故事,只能给面子地猜测了一句:“难不成……他傍大神,弃糟糠?”
江步月听得额角青筋直跳,仰头看了一眼面似锅底、手执钢鞭的威武财神爷,几乎是一脸悲愤地将她的大账房引到外间,默默地调息了好半天,待想继续故事,却连自己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呵,说这个故事做什么呢,难不成我堂堂万贯大当家还要借故事乞爱不成?
为什么事情会转变成这样?
如果时光能回流到那一天的夜晚该有多好!
回想起茗楼那一夜的旖旎和铭刻在她心上的柔唇浅翘,再对比今日行同陌路的冷淡……
是你变心了吧,阿妍?
是你变心了,所以……
江大庄主的脸上骤添了冷意,丢下一句冷冷的吩咐:“明天早上我希望能看到你的抵押贷款分期付款的可行计划。”这莫名的一幕让新年第一天上班的钱妍很是莫名其妙,愤愤地与江步月分道扬镳,各去各室。
走在路上慢慢地消化着刚刚接到不可能任务的不愤,钱妍走进总账房,她手下的账房先生们正排成两队朝自己行礼。钱妍微笑点头,迅速走到自己的办公室,以最快的速度把昨晚就理清罗列的事情一件件吩咐下去。
一口气忙到近晌午,直到贴身伙计小甄把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她眼前,钱妍才想到自己竟是忙到连口水也没有喝过,而一上午的分派工作早已使她的嗓子干到接近嘶哑了。
小伙计清秀的脸上透着埋怨和不解:“干嘛要这么急赶成这样啊,明明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做的啊。”
钱妍但笑不语,只道:“上午事上午毕,下午我自有安排。”
喝尽了杯中茶,钱妍突然问道:“你知道财神为什么休妻么?”
“啊?”小甄被问得一脸莫名,想了想才恍然笑道,“噢,这个传说每个大越人都知道啊。”
这句话让钱妍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小甄也没发觉,径自笑着说道:“都说是乞丐向财神求富,可财神不理,财神娘娘心生怜悯,把金簪子丢给了乞丐。可那金簪子正是财神爷给娘娘的定情信物呢,就因为这个,人财神爷就认定是娘娘变心了,愣是把她给休弃了呢。”
钱妍看着清秀的小伙子一脸的不满,不由笑道:“听起来你对财神爷蛮有意见啊,不怕你求富他也不理么?”
这一句笑问,却惹出小甄一声冷笑,道:“这位爷可一直没关照过我啊。”
钱妍不由关心地问道:“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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