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忽见一女子怀抱一男孩急匆匆来到邹忠面前哀求道:“大夫,这孩子突然晕倒了,求你救救他。”
碧林一看,这少妇不是别人,却是对他一片痴情的施桂英,这倒奇了,刚才还见她儿子好端端地睡在床上,何以病情会突然恶化?真令人匪夷所思。
原来碧林走后不久,桂英追至门口仰望良久。忽听得病房里传出一声尖叫,她急奔进屋子,但见她仅五岁的儿子已从床上摔落在地。桂英心焦如焚,赶紧将儿子抢抱在怀里,但见他脸色发紫,气若游丝,眼见是不中用了。
杨太太见她已自乱了方寸,急将医生唤来,但医生诊断后说,小孩脉象虚弱,本院已无能为力,叫她急送市立医院抢救。随后,杨太太急中生智,叫来汽车急送市立医院。可到了那里,结果却更加骇人听闻;本院已无力回天,叫她节哀顺便准备后事。施桂英的最后一丝希望就此破灭,她想一死了之。绝望之余,忽然邂逅邹忠的万宝堂开张,便怀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复杂心情匆匆前来。
黄占魁很快便认出她来,没想到这女人半年未见,虽然憔悴了许多,却更加妩媚动人了。他一生好色成性,此时伫立一旁,悄眼观望,心里却又在闪着一个念头。
桂英见邹忠冷若冰霜,绝望地长汉一声,抱着儿子瘦小的身子,吞声饮泣,悲恸不已。引得场内众人悲悯。
“甭急,让我看看。”邹忠俯身探了下小强的鼻息,似乎已无呼吸,再抚摸他心口,虽然仍在跳动,但极为微弱,只是常人已无法探到。邹忠按秘方所载,先将一些药末吹入他口中,然后不慌不忙,深吸一口真气,运起内力,将双掌按在小强胸口,便有一股真气在小强全身百骸转了几周,遂见他身子牵动了下,慢慢睁开眼来。这奇迹令桂英震撼!邹忠见马到成功,不由暗自得意。心想,不用多久,邹神医便会名满全城,家喻户晓。到时,财源便会滚滚而来。
施桂英见他有回天之术,顿时激动不已,朝邹忠叩首道:“邹大夫的救命之恩,我终生难忘,我会让小强一辈子都记住你。”
邹忠急忙将她扶起,施桂英胡乱从襄中取出几张钞票塞到他手里。邹忠故作姿态婉言拒绝:“大姐,你甭客气。今日我邹某不能破例,这钱一文也不能收,我只希望你在众人面前为我捧个场美言几句,我就心满意足啦!”
施桂英看了眼怀中已经苏醒的儿子,激动地对围观者说:“各位父老乡亲,我施桂英自从丈夫死的那日起,就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了我唯一的儿子身上。可是祸不单行,我儿子又染上了伤寒,在两家大医院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是老天让我遇上了这位素不相识的邹大夫,是他救了我儿子的命,他是个了不起的神医……”说着,她那睫毛上的泪珠,再也停留不住,就沿着脸颊滚落了下去,这泪水正好滴在了小强的脸颊上。只见他动了动嘴唇,脸上却含着一丝微笑。仿佛在说:姆妈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然而,桂英却搂紧他,哭得更伤心了。
这时,黄占魁在一旁注视她,反倒觉得这女人哭起来别有一番风韵,又在想重温旧梦了。
忽地下面又走来几位涂脂抹粉的骚女人,有人马上认出是白雪院的妓女。他们一上台,围观者纷纷起哄骚动,场内一片喧哗。青帮立即呐喊施威,弹压场内骚动。片刻,恢复平静。人们不难猜测,这些骚女人还能得啥病?不外乎那些性病、梅毒、淋病之类。她们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亮相,不禁令人唏嘘!
碧林本想探出邹忠的可疑之处,见此情景,甚感遗憾,他拉了下梁思超的衣袖,悄悄尾随桂英身后。只见她走了一阵,便上了一辆黄包车。碧林见了忙拦了辆三轮车悄悄尾随其后。由于地处闹市区,路上行人较多,车速并不很快。看到满街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真令人眼花缭乱。车子出了观前街,转了个弯,便越过一座小桥。很快,便看见桂英下车走进一间很大的宅子。碧林赶紧下车跟了过去,但他又不想让其知晓,只在远处瞭望,见她进屋掩上门后,看看四周并无专注的目光,便壮胆走了上去。在门口徘徊良久,欲上前敲门,似乎又心有所忌。这时,忽见一辆汽车嘎的一声停在他面前,车门打开,里面钻出一个熟人。
“朱师傅,怎么不进去?”这声音听来好熟。碧林一惊之下嫣然回首,不禁脸红心跳,“原来是杨太太。”梁思超望了眼紧闭的大门,噘着嘴说:“她关上门,叫伲怎么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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