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于我而言,也是我的孩子,没什么不同。”
“你也知道,我两袖清风来的你们这里,一无所有。模样未必拔尖,身无长物,只会动动嘴皮子,连聪明的脑仁都没有……如你所见,如我所言,我并不算好。我在想,你总有一天会厌倦我,到那时,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我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沈微想事情想得出神,不待封瑜回话,自顾自继续道:“若是成了亲,你以后别不要我。我当初坦白自己喜欢女人,乃至后面割腕,都是心存一份侥幸的,但是我没想到像我娘这样心软的一个人,都觉得我不可理喻,甚至不惜断绝关系。我谈过几个女友,当初说的好好的,说什么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说什么彼此相爱就好,到头来还不是嫁做别人妇的宜家宜室,另寻新欢的逍遥快活。”
“封瑜,我喜欢你,但我担心总有一天你会不要我。你说我空口无凭也好,想得太远也罢,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留在这里是因为你,我也只有你,我害怕有一日……”
封瑜听得似懂非懂,原本皱起眉头的渐渐平了下去,抬手揽了沈微入怀,半晌宁静无语,只是埋首在沈微颈窝蹭了蹭,长叹一口气:“你怕这个?那我当初说你若百年而终,我便自碎妖丹的承诺便如穿堂风般过去了?”
沈微只觉有些僵冷的心口暖了许多,多年来的委屈也淡了。
“我记性可好着呢,莫要胡乱讲话,立了誓就要做到。”
话虽是如是说,到底将提着的一口气松下了。折过身随手执了笔在喜帖上写字,一边道:“你也累了罢,歇一歇,我帮你写几张。”
封瑜侧眼看着喜帖上东倒西歪的字儿,忍了半天没忍住笑,推了沈微一把:“瞧你写的什么东西,去,取几个糕点果子来,我饿。”
沈微长舒口气,亲了亲封瑜这才站起身。
婚事不算铺张,只知会了好友亲朋,在神树上搭了艳艳的喜绸,胡乱放几个意头较好的物什,列了几桌酒菜,便再没什么。刨除几株神树,朱陵新植了几株桂花,灿金的花瓣洋洋洒洒落了一身,沾着甜腻香气,喜得人不自觉便要弯起眼。
彼时封瑜一身喜服立在宾客之前,举杯笑饮。
“朱陵原本不讲究什么凡人礼制,如今娶凡人还是头一遭,诸位不可拘泥虚礼,一切盛兴而来,自要沾了满身喜气酒足饭饱而归。”
宾客里便有人笑道:“如今封姑娘越发会说话了,沈姑娘居功甚伟。”
细看那人,是梳了妇人髻的温青,眉目如白玉兰般的别致。身旁坐着一袭青衣的石中兰,手里正勾着酒杯啜饮,见封瑜目光落到这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好整以暇地看着封瑜。
封瑜于是举杯笑了笑:“辛苦各位远道而来,敬大家一杯。”
不远处苏瑞书生打扮,还是那般清俊眉目,气度却沉稳了不少:“既是你和神棍的好事,少不得你多喝几杯。”说着将手中拿来风雅的折扇放置一边,端起酒杯递给身旁的陶夙言,陶夙言接过酒杯也不多话,只含着笑饮下。
封瑜自饮三杯。
又有人问:“怎不见沈微?”
“她那一身喜服过于繁琐,半天还未收拾利索,索性当她在洞房等我罢。”
众人跟着傻呵呵的笑,又齐齐举杯劝封瑜再饮三杯。
三杯复三杯,三杯何其多。
酒宴行至一半封瑜便觉有了些醉意,醉眼里看席间觥筹交错,恍然是十数个沈微喝酒喝得热络,忍不住道:“别喝那么多。”
酒宴上喝得正欢的宾客大眼瞪小眼。
一阵风吹过,等封瑜头脑清明了些,看着座下面面相觑的众人一时哑然。
封二叔便适时地出现了,他接过封瑜手中的酒杯对着座下扬了扬:“侄女喝醉了,我来代她便是,既是新婚燕尔,便由得她们自己甜蜜去,我们来喝酒,喝酒!”
陶夙言忍不住道:“那闹洞房……”却被封瑜冷眼一看,便将话咽下去。
石中兰赠了封瑜一个小瓶子,左右看不出什么厉害来,石中兰便附在封瑜耳畔说了几句,换来封瑜郑重的一句谢。丹霓也赠了封瑜件东西,是桃木的匣子,说里头有好东西,希望新婚之夜让封瑜善加利用。其余众人所赠便略过不表。
封瑜整了整头上的簪子,整理了喜服,春风得意地迈入新房中。彼时天色已然有些暗了,屋里挑了烛火,一头还放着交缠的蜜烛,腾出一阵甜腻的味道窜入鼻间,霎时放松了不少。
左右看看,却不见沈微的人影。
封瑜正疑,不自觉想起昨日沈微所说话语。莫不是……就这样跑了罢?她怎么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昨日尚还说得好好的!
等了她那么多年,只等来个空房冷床?!
封瑜一时说不清是怒是悲,目眩得厉害,堪堪扶住一边的床榻慢慢坐下身来。手不觉颤起来,想抓住些什么,手边却空空如也。
“沈微,别走……”酝酿了半天,只喃喃自语出如是一句,喉中卷起浓浓一股腥气来。只紧紧抓住被套,力道之深,竟将十指深深嵌进了布料之中。更漏不过走了片刻,封瑜的思绪不知已走了多少圈,越发垂低了头。
“美人儿,一个人想什么呐?”
封瑜猛然抬头。
只见沈微穿的一身通红喜服,衬得整个人喜气洋洋,口中咬着一枝殷红月季,一手搭着腰,一手撑着头做了个古怪的姿势,一甩头飘逸地送来一道眼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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