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细猜,封瑜醒时只见沈微笑吟吟看着自己,以为她又被门夹了脑袋,索性也不去揣度这笑里意味。化了人形,面容一片清冷,抿唇道:“我昨日趁夜问了我在此地的朋友,她说宝器因得者血腥残暴,不容于世,早在五百年便被一位帝王融了埋入睢远山。”
睢远山乃是兴城旁一座山,兴城土沃,山里也是众木森森的繁茂之境。
沈微想的却是,这位帝王好手腕,靠宝器得了江山又恐如当初西国被夺去宝器,索性诌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便将宝器毁了。若是西国主当年也有此等头脑……哎哟,鬼姑故事里一对忒悲催,赶明儿找到楚阮,一定得送一把糖慰问慰问。
那边厢沈微想得欢,这边厢封瑜一脸肃然正经道:“睢远山也是有几个住户的,鬼姑当日对我说起过,楚阮掌心有一枚桃花瓣状的胎记。”
“掌心……你还挨个儿摸过来不成?”
封瑜点头,却道:“我的确没有那个厚颜,所以这才来找你。”
合着你丫清早守我床头就是为了这!
沈微颓然,意兴阑珊道:“指不准楚阮投胎做了男人,这怎么办?”
“楚阮命格至阴,断断没有那阳气做男人。那几家住户的女子都颇不错,你可以挨个去摸她们的手。”
沈微虽有见了漂亮女人便去上下其手的毛病,诚然听到这一句“颇不错”心动不已,但这句话从封瑜口中吐出便不是滋味儿,有些被人始乱终弃的苍凉感觉。沈微叹了口气,轻轻摇着头思量一番,认真盯着封瑜终是道:“好。”
没想到封瑜口中的“颇不错”竟是如此的“不错”,沈微借治病为由按个搭众人脉搏,趁此机会寻找掌心有桃花胎记之人,原想着多少能摸到几个小美人的手,没成想连个老美人都没有。眼前女子娇羞低着头,伸出手来,黝黑面庞仿佛有红云浮出,最是那低眉娇羞时一抹洁白龅牙,只听她道:“神医姐姐,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我虽是姿色尚可,却也没有……这么,这么的好看罢?”
沈微内心诽谤——你若是姿色尚可,封瑜岂不是只应天上有?
“咳咳,姑娘明眸皓齿,怕不能复见……故而才多看了两眼。”
黑脸女子喜滋滋的咬了咬下唇,把那明眸皓齿好好回味了一番,半晌才道:“神医姐姐千万记得我叫做秀色,日后记得常来看我就好。”
俗话说秀色可餐,眼前这位却着实长得不是滋味,纠缠了一番,这才肯离去。沈微正襟危坐朗声道:“下一个!”
下一个颇不错的女子拄着拐杖颤悠悠走来,一头银丝亮如白雪铺就,满脸褶皱每一丝堆满笑意,只听她道:“神医姐姐……”
沈微险些将手里的笔兜头扔到老人脸上,眼皮子突突跳起,强忍怒气道:“老人家唤我沈微便是,怎么当得起您的姐姐呢。”
老人摇摇头:“小女子年芳二八,多愁又伤感,多才多艺又人又佳,深居闺阁人未嫁,姐姐怎么叫我老人家!”
“嚯,挺押韵……”沈微压低声轻轻嘟囔一句,合着是个疯癫,又笑眼望着那老人:“咳……这个,妹子呀,你有什么不适?”
“有的有的!我三年没来月事了!”说着慌慌遮着口,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方才松下一口气:“怪是羞人的呢!”
沈微提起一口气险些咬到舌头,惆怅地伸出手搭在老人脉搏上探了探,无冷气游走,无郁气滞涩,应当是得了什么疯症。无意瞥了眼老人掌心,果然也无桃花胎记,摆了摆手对老人道:“人的年岁一旦稍长,月事到时便会停,若是老人家实在不安心也可吃些清毒养生的吃食,若还觉有什么不妥,便与家人说一说。”
说着在纸上象征性的画了画,却没递到老人手中,只笑道:“尚可尚可,不必开药。”
封瑜闲在一旁啃果子,坦然自若地接受沈微各种白眼,抬眼看了看沈微手边的纸张,只见洁白纸上什么都没写,只画了个王八,却不知是骂谁。封瑜眯起眼,唇畔挑起若有似无的笑意,看着沈微焦头烂额便觉得很愉悦。
下一个却是衣着极朴素的女子,怯怯伸出手臂,将麻布袖向上扯了扯,露出的一段手腕宛若美玉细腻,让人忧心那麻布是否会将这块美玉刮擦出瑕疵来。沈微来劲了,眼中亮光一闪,即刻挺起身板:“姑娘可有什么不适么?”
“我……我夫家逼我来的,我……没什么……病。”
“哦?”
“只是对于房事……有些厌恶……”说着顾自低下了头,碎发中露出通红耳尖。
沈微眼里露出几分疑色,低眉去看,果然女子白洁掌心有拇指盖大小的胎记,形状宛如桃花瓣,淡淡粉色,恍然似能随风而去。为女子探了脉,故作为难地蹙起眉头,假模假式的弯起指节在桌上一叩:“实乃疑难杂症,改日罢,待我想明白了改日再来,姑娘千万记得等我。”
此时抬眼去看那女子,或者说,是楚阮转世,依稀可以看到鬼姑口中桃树下的风华。眉目虽不深,平淡如一场烟水朦胧,只透出和婉宁静,可加上那双秋水眸,却又多出几分不同。多了风采颜色,顾盼垂眸,都可凝化为画,如桃花初放,如春水迢迢。
美么?未必见得眉目多精致,只是自骨出透出的气度fēng_liú,让人愿意涉入这一场云烟朦胧的虚幻之地,俯身掬春水,抬眼去赏一树花开的刹那。必定是如此容颜,方能倾覆一个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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