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芍药花留下焦黄的几个残叶枯枝,冻在寒风里怪萧瑟,扶疏之中缠了几个护花铃,叮咚脆响,更让寒风吹到了人心里。沈微眼风在殿中扫了一圈,眼睛停在花圃一角。
那里是这宫殿唯一有生机的地方了。
墙头偎着一株梅花,看着枝干的粗细,约莫只养了几年。梅花傲然于风雪之中,风骨烈烈。花倒被精心打理过,枝叶分明,层层嫩叶叠殷外赏心悦目。只可惜衬着满地无人清扫的厚厚一层雪毯,那梅花的红便有些不是味道,乍一看教人以为是凝成的血块。
倒也没留心。
径自绕过殿内遮挡的屏风进了内阁,殿中积了薄薄一层尘,扑鼻只觉呛。尘土味里裹着淡淡一股子香气窜进人鼻息,估计是这季辞欢以前点的香,沈微嗅了嗅,觉得季辞欢品味不错。
要说这皇帝也着实不够意思,大家夫妻一场,连个屋子也不叫收拾。
未看完的书卷摊在案前,旁边是已燃尽的灯,结了大大的灯花,也没人去剪,只看着这季辞欢死的有些匆忙。封瑜走上前去,抬了书卷捧在手里,翻看了一下。
“尽是悲词哀婉,多说的是一些伤情。”
说着便将书卷抛回案头,惊起一阵尘埃,正好全往沈微方向过去,沈微边咳嗽边摆手扬灰尘,还不忘瞪封瑜一眼。
再往床榻处去,枕头下放着几幅画,一株芍药并着梅花。本不是一个季节的花,合着放在一块,未免让人觉得新鲜,沈微接过画细细看了看道:“颜色倒亮,画画之人心情不错么!”
封瑜瞥眼瞧了瞧,只说:“我怎么只看出一股子旖旎。”
苏瑞最懂这个,从沈微手里将画抢过来,先看了看画的落笔,再看颜色,才不觉叹道:“从没见过落笔这样小心的人,像是个揣着春心的姑娘,一笔一划小心翼翼画出来。”
一壁抬手指着腊梅花茎处,细看那处有重叠描画的痕迹,像是原本偏了点,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又说:“若不细致,怎么连这么一处都这般仔细。”
沈微偏头瞧了瞧,随口一嗤:“人家为人就是这么仔细还不成么,非得怀春?”说着眼光将苏瑞一扫,笑得满面春风:“你一个人怀春,就当天下人都陪你怀春么?哪个少年不怀春,这个我自然是懂的,但是以怀春之心度君子之腹,便是大大的不对了。”
说着点了点那幅画:“说不准人家看两种花最顺眼,凑一块试试看呗。你看,可不就是挺好看。”
一幅画不好太耽搁时间,在屋里左右翻找,也没什么。沈微在桌上发现了一块白糖团顺手搁嘴里吃了,等那甜意过嗓,打算问问证人,方对翠竹道:“叫那宫人上来。”
宫人名唤紫苏,贴身伺候季婕妤,等季婕妤过去了后,便差尚衣局去做粗活。她主子犯了事,她现在算是污点证人。
人倒是乖巧纤弱,教沈微直勾勾眼光看得不太舒服,便垂下头安静跪着。
沈微到哪儿翠竹都能想办法给她递热茶,怨不得是伺候皇帝的,这般玲珑剔透。
掀了茶盖,吹散热气儿,才抬眼笑了一笑:“我明面上挂着神医的名号,其实在宫里也没什么品级,站起来同我说话罢。”
紫苏依言站起身来,仍是施了一礼,细声细气的问:“神医有什么需要奴婢之处,尽可发问,奴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逗得沈微眉开眼笑,真乖!
封瑜淡淡地瞥了沈微一眼,看着紫苏,首先问:“季婕妤投湖当日,有什么异常没有?”
紫苏想了想,答道:“娘娘魂不守舍,只是呆呆看着花圃,然后说想去散散心,再然后便……便投入了湖中”紫苏眼圈有些发红,大概是与她主子关系不错,紧着说道:“那可是冬天的湖水啊,冷得刺骨,娘娘穿得那么薄,不知浸在水里是什么滋味。”
封瑜想起水里冒出来那人,笑得艳如人间四月天,瞧着倒很舒坦,便宽慰道:“还好。”
遭了紫苏一记含怨冷眼。
沈微接着问:“你家主子是不是个很细致的人?”
紫苏这回想都没想:“不是。”
沈微遭了苏瑞一记不屑的冷眼。
两人同样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
苏瑞将那幅画拿出来,放在紫苏面前抖了抖,柔声和缓:“这画见过不曾?”
紫苏红红眼圈,终于落下泪珠,封瑜沈微看着苏瑞,一脸终于她被你弄哭了的佩服表情。紫苏擦擦眼睛,哽了声:“这幅画,娘娘画了整整一年。”
沈微瞪大了眼,扯过画上上下下的瞧:“不是吧,才几笔啊,你家娘娘手不好使啊?”
别看紫苏孱弱的模样,瞪起人来犹堪第一。
就听紫苏终于开始絮絮:“这幅画……娘娘很用心,有时画着画着会哭,有时会傻笑,我看着提心吊胆,想着莫不是魔怔吧,后来才知道,娘娘有了心上人。”
沈微精神起来,终于到关键词了!
“奴婢也不知娘娘思恋的是谁,一直以为是圣上,直至那一日圣上乘兴而来,却被娘娘生生赶了出去,才晓得,那人并不是皇上。”
这件事沈微知道,是昨儿皇帝亲口告诉她,他之所以不为季辞欢敛尸的原因,便是因为那日他乘兴而来,季辞欢反应激烈,拒绝之余险些咬下他一块肉,她那时说:“你想要我,除非我死,便是我死,也是死在哪儿就是哪儿,皇坟怎么能容下我?”
皇帝当着众人面不好说,亦不想说,但觉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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