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 看起来似乎与过去的三个多月并无不同。
红云谷中有许多人是不识字的,自然也不会有太多可读的书本,所以,她幼时启蒙全靠祖父口授亲教。
祖父过世后,她的父母开始在江湖上走动, 因怕她成日在木莲小院中无聊, 便时常自谷外为她带些书回去。不过,她的父母皆是白丁,并不懂得“读书要如盖房筑基、循序渐进”这种事, 给她带回去的大都是打发闲暇的话本子。
真要说起来,她正正经经读过的书是极少的。
年前为了官考之事,她才在严怀朗的指点下从头捋起。虽也勤勉用功, 可自入了监察司之后,她愈发感觉到自己在学养根基上不如旁人这个事实,便不敢懈怠,每日回到官舍后,总要夜读至中宵才敢睡去。
她性子简单,是个想好了该做什么就心无旁骛、闷头去做的人;加之又有些许“知耻而后勇”的劲头, 每每一拿起书卷,很快便能聚精会神。
可今夜她, 却不知为何频频恍神。
手中那册书中的每个字她都认识,那些字连成的每一句话她都能看懂。
但总是入不了她的心。
她的眼睛定在书册上,脑中却偏要浮起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毫无章法、不受控制。
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中,出现最多的,是严怀朗的手。
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有使武器留下的薄茧、比她的手大上许多。
那双好看的手,曾在泉林山庄的擂台下稳稳接住被人踢飞下台的她
……那时他会不会觉得,她很沉?!
还帮她洗过脸、灌过暖壶……那真是个尴尬的场面啊。
还能写出漂亮的字迹……明明是同样一支狼毫,可纪向真写出来的字,便没有那样好看。
还接下了她递给他的秋梨膏小瓶子,还有小红糖……真是荒唐的礼物,她如今想想,也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会送他那样莫名其妙的礼物,难为他面不改色地收下了。
还会慢条斯理地剥出完整的瓜子仁,将那些剥好的瓜子仁堆成小山“请”她偷吃;在她闹小脾气时,两指悄悄屈在小桌上,做出“跪下”的模样,无声地求她帮忙将那些瓜子仁吃掉。
元宵那夜在灯市旁无人的街巷中,那双手虚虚环住她的腰背,将她圈在黑色的大披风下。
红云谷的瘴气林中,她趁着他神智不甚清明,笃定他无力反抗,胆大包天地偷偷摸了人家的手就跑……哎呀呀,一定被那天夜里的月亮瞧见了!
频频走神中,她鬼使神差般地抬起右手,迎着烛火莹莹的光,望着自己的手傻乎乎笑得双颊酡红。
当初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会被他摸回来……虽说今夜他是怕她拔腿就跑,才用自己的手当成枷锁扣住她的……可是……
月佼的咬着下唇,眉眼弯弯,皙白的小脸后知后觉地红到脖子根。
一种奇怪的别扭让她浑身不自在,又想笑,却又想恼。
这奇怪的别扭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索性一把拉了被子蒙住头,裹在被中胡乱蹬起腿儿来。
她也不知自己今夜究竟怎么回事——
怕是要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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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四清晨,点卯过后,月佼便与云照、纪向真一道,继续在典史阁内研读各种记档。
三人既领了差事,自是没有半点懈怠,在翻阅记档时便一同推敲个中关节。
“……谢笙大人推测,或许是有地方府衙与江湖势力勾结,‘洞天门’与‘泉林山庄’这些败类,才能源源不绝搜罗来那样多人作为奴隶卖出去。”
纪向真比月佼、云照先接触这个案子,自然比她俩知道得多一些。
月佼以食指抵住唇下,无意识地轻轻啮咬着下唇,若有所思,“是说,那些被抓去做奴隶卖掉的人,他们的家人在他们消失后报到府衙,府衙却全都不再往州府上报吗?”
如今的她已大约知晓大缙的各级官府是如何运作了。
“可也不对呀,”月佼蹙眉,疑惑地抬眸朝纪向真求证,“那些人,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么?”
此话一出,纪向真与云照双双愣住。
纪向真摇摇头,云照赶忙翻了翻卷宗,接口道:“卷宗上没有记载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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