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十八,回峰铅陵氏王姬携王婿来朝,青王伊祁暝受命,以帝都不朽之外,三里相迎,夜,帝引诸臣,大宴其于紫阙浮光殿。
龙凤珠璃,浮碧流光,朱白在手,执天掌地。
这,便是铅陵蘩眼里的紫阙——终于,是来了!
大殿,高坐之上,明黄锦绣的少年端重而坐,一身王气天成,似受山河俯仰,万民爱戴。然而满殿朝臣,连带着舒蕣王姬都莫不清楚,真正掷地有声的,却是那帝位左右,执杯冷眸的一男一女。
——永绶王爷,宸极帝姬。
尤其,是那位镇国宸极大长帝姬,伊祁箬。
征和三十年,先帝伊祁垂暴毙宾天,时明荣太子伊祁重熙已薨,虽有其独子伊祁尧受立皇太孙,然稚子年幼,时处梁夜大战之后,正是百废待兴之际,以国赖长君之理,其叔父定王重华手握重兵,却是比那黄口小儿更有资格也更有机会继任皇位。就在举世臣民都以为定王重华会是大梁下一任帝王时,出人意料的,紫阙之内三日风云辗转,宫门再开时,却是镇国宸极帝姬执先帝遗诏,一手扶植时年年仅七岁的皇太孙伊祁尧继位登龙,一时天下哗然。
新帝登基,改元永安,追尊先父明荣太子为光皇帝,太子妃连氏为懿光皇后,生母太子良娣逄氏为德庄皇后,尊姑母伊祁箬为镇国宸极大长帝姬,加摄政之权,以定王重华改封永绶王,另加封护国公,共丞相辅政。
至此四年,帝姬力排异党,独掌朝中大权,世称摄政帝姬。
朝殿上鬼面白衣的女子投去深长一眼,铅陵蘩浅笑从容,默默饮下一杯酒去。
那头才罢了一曲《大定》之舞,这头便见御座旁的重华殿下凤眸流转,压一副赤锦华袍之媚,拢十分英气在眉,扣着清盏流觞,昂昂一叹:“素闻回峰世子炎年少老成,智勇双全,颇有守成王年少之风,此番未能相见,无缘仰见其于天下家国之功,委实遗憾。”
喟喟一语,却是明褒暗贬,而夜宴在位之人,莫非重臣之流,大都揣着颗七窍玲珑心过活,自当听得出永绶殿下这一席话中,对回峰此番遣女来使之不满,以及对这位舒蕣王姬之不屑。
舒蕣王姬好教养,翩然一笑,对其讥讽之意恍若未闻,从容道:“幼弟粗鄙,岂敢承王如此雅赞。何况在这帝都之中,天子脚下,能人异士络绎于途,蘩于回峰荒芜之地,亦曾听闻宸极府前贤才往来,门庭若市,想来帝姬如是,又有何等栋梁,是永绶殿下未曾见过的?”
双眸澄澄如秋水,诚诚恳恳一句话,却是内意深长,堪堪坐实了宸极独大、永绶失意、少帝傀儡三件事实,不偏不倚,打了高座上三人的脸,一旁的御史大夫听罢,桃花明眸悠然一转,恨不得冲过去抓着这位王姬就地纳入麾下。
细看,重华的脸色已不大好看,至于宸极帝姬,施施然轻转酒盏,仗着一副鬼面,遮了千头万绪在其中,无人知其态度。
“哈哈……”
笑音惊众,却是化一场针锋于无形,铅陵蘩循声望去,见那抚掌称笑的不是旁人,正是至尊高位上顶着一副清秀脸蛋,眼目深鸷的永安帝,伊祁尧。
看似在笑,眼底却空白疏离到了无间之境,小皇帝一鸣惊人,启口道:“如王姬这般栋梁,想必叔王便从未曾窥见万一。”说着,转头向左,朝重华问道:“叔王,朕说得可对?”
重华凝眸未语,萧瑟神情间,自有一番傲气天成。
眼看又要进入又一场森冷的尴尬,此时,久未开口的宸极帝姬忽然开口,朝舒蕣王姬淡淡问道:“王婿如何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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