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芷也一口没动。
“你告发了我和娘对你的迫害?”
我问。
“没有歪曲事实,也没有增添情节,只是向义父真实陈述。义父为了一次妥善解决多年的问题,采用了非常手段。让我从家眷彻底里独立出来,就不会和你们起冲突了。”
“我娘对你很有分寸。”
“我知道她嫌恶我的原因,我也不恨夫人。只是我有自己的使命和计划,行动也不想受你们的刻意限制。等了许多年,终于到了时机成熟的一天。”
“那你一定恨我。”
慕容芷浅浅呷了一口酒,不做回答。
清风徐来,乱吹围障,也吹拂在慕容芷的脸蛋和云鬟上。
我们共处了十年,我对她再熟悉不过,可仔细想却又十分陌生。
我在需要婢女做饭洗衣的时候,见到永远是她不变的死样脸。
而我不知道在我练功、读书,和海盗嬉闹比武的的时候,她在哪里,在干什么,平常在想什么,有什么喜爱,有什么梦想。
我以前认识的只是一个叫“工具”的慕容芷,那个叫“人”的慕容芷,我从来没有见过。或者说,只在母亲给她上的唯一一次课时偶尔擦过。
——而我的所有坏处和私密都在她眼中暴露无遗。
越想越恼火和丧气。
海上忽然传来了箫声。
洗净人心的箫声。
让我从烦恼中解脱的箫声。
“快看天上的月亮!”
有人叫起来。
海盗们止住了劝酒撒疯,抬头看天上的皎月。
月中的一个黑点往我们的大楼船坠下,箫声是那个黑点发出来的。
一位白衣当风、骨骼清奇的公子哥落在围障之中。他手持玉箫,头没有束发,任长发披在肩上。
这是隐士、野人、狂客的打扮。也是修真者的打扮。
“什么人!”
“爷爷吃酒,野人来搅什么兴!”
几个喝大了的海盗骂起来,他们想拔刀,可是想到奴隶们已经把刀都解了,于是冲上去用拳脚教训这个公子哥。
也不知道是酒食迷了海盗的神智,还是这个公子哥有什么诡奇的身法或者法术,几个海盗连衣角都没摸到,自己倒先跌跌撞撞地绊倒在地。
我对宴会本来就不投入,所以也没有这些家伙迷糊,有清醒的心智去观察那公子哥的举动。我深受父亲的地狱式训练,自负小有眼力,可是我看不出他身上任何端倪。
我回头望父亲——我一直想当个独挡一面的男子汉。虽然不情愿,很多时候我对父亲还有着本能的依赖,心中总想父亲能摆平一切问题。要是有父亲在,办糟的事情总能被补救。
“这位朋友是从哪里来,到我的船上来是为什么事?”
父亲立起身,这是他对看得起的人的态度。
“在下是龙空岛一介散修,清夜步月,忽见贵船开宴,乘兴乞一坛酒。”
父亲扔给他一坛酒。
“请!”
那公子哥一个指尖儿停住父亲抛掷来的坛子,咕噜噜一吸而尽,“妙!只恨太少”,他赞道。
父亲接着连掷十坛,那公子哥都是一口而尽,似乎有一张填不饱的胃。
终于在第四十八坛,公子哥拍着肚子哈了一口气,说了声“足矣”。
——真是装b。
“我已经完了小仙长的心愿。就请自便,恕不想送。”
父亲大概也和我一样看不下去了,开口赶人。
“啊。在下还有一事相求,万望成全。”公子哥忽然轻叹了口气。
“尽管说。”
“在下有一位朋友最近故世,此君也是贪口腹之辈。想乞大王一点饮食祭他。”
——这个无赖!
我望父亲——我们要把他砍了吗?反正没人知道。
“你喝的那么醉,祭品不好带吧?”
我握了下银蛇剑(这是我的贴身佩剑,没有解给奴隶),准备做我父亲的黑脸。
“无妨,故友的亡冢就在附近。”
“周围都是海,哪里有什么坟墓?”
我绕到他身后做出四下张望的样子,心里盘算还是把他打晕吧,就不要砍疯子造杀孽了。
“哪里哪里,就在诸位的腹中啊。”
我握银蛇剑的手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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