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突厥王子塔里一别,至今已是半年过去了,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顺利回到和林?人生的际遇最是难料,当年在锦宜宫里读书弹琴的我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沦为庶民,背井离乡,来到了西於,跟着师父读书、学医,我不会想到后来会那么的喜欢他,现如今,我又离开了西於,往后,我又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呢?
在曲州稍作停留后,我们启程赶往下一站——郓州。坐在马车上,我和王老板一路走一路聊。
“赵公子不是西於人吧?”
“王老板如何得知?”我不觉诧异。
“呵呵,看公子相貌,不像。我西於人多身材高大,说话爽直,公子眉清目秀,俊秀有余,粗犷不足,是以我猜公子是南方人,不知对不对?”王老板说。
“王老板猜对了一半,我母亲是淮州人。”我笑道。
“哦,那赵公子这是要回去探望外祖父母咯?”
“嗯……”我不置可否。
车行不久,天色开始阴翳,空中乌云密布,看来要有一场大雨。
“看着天色,象是要下大雨了,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避避雨才行。”王老板仰头看看天说道。
“嗯,可是这附近没有人家,我们上哪避雨去?”我问。
“我们刚刚走过来的时候,路边好像有个破庙,虽然要走回头路,总好过要淋雨!”王老板说
于是我们一行人调转马头往回走,还好不是很远,刚把马车赶进院子里,大雨就倾盆而下。这座唤作“洗石寺”的寺庙虽然破旧,避却雨还是绰绰有余的。推开门,一阵尘土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咳嗽起来。我在大殿里四下看了看,到处结满蛛网,那些菩萨塑像也已经斑驳不堪,想是太久没有人来。
雨势越下越大,看来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今天看来赶不到郓州了,错过了宿头,要在外面露宿,还好跟着王老板一起,否则我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雨足足下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停歇,我们从庙里出来继续往前赶路。天渐黑时,来到一个叫避风堂的地方,知道今晚赶不到郓州了,大家索性把车赶到路边的一片梨树林里,停下来休息,吃点干粮。
一行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倒也快,转眼已是繁星满天,大家准备上车睡觉。这下难办了,只有三驾马车,我们却有四个人,我肯定不可能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同车而眠。
“你们睡吧,我不想睡,我在树下坐坐就好!”我说。
“赵公子,害什么臊呐,都是大男人,挤挤就睡了,扭扭捏捏,倒像个姑娘家!”布庄的伙计刘大柱笑道。
“就是嘛!怕什么!”另一个伙计李顺也笑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不困,先坐会儿,等我想睡了,自然会爬上车睡的!”我只好这么说。
“你们两个,不得无礼,赵公子是斯文人,那象你们这些粗鲁的家伙。这样吧,我的车让给赵公子睡,我睡李顺的车,你们两个人挤一挤。”王老板训斥他们。
李顺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的笑笑,刘大柱则瓮声瓮气的说道:“这个没问题,我们兄弟只是和赵公子开开玩笑而已!赵公子莫要生气。”
“哪里哪里,刘大哥言重了,我没有生气。”
“谢谢王老板!”我向王老板道谢,对他的照顾很是感激。
炎夏刚刚过去,现在已是入秋,晚间凉意袭人,我躺在硬硬的马车上,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坐起来。我不辞而别,家里一定乱成一团,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他一定急坏了。想到这里,我的心紧紧的揪做一团,从十岁到现在,除了他有时要出门进药,我和师父从来没有分离过,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要离他而去。虽然我心里难过,百般不愿,但我知道,我的选择是对的,只有我离开了,他们才能在一起。唉!不想了,既然选择了离开,就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哪怕以后会历尽磨难,我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反正睡不着,我索性下了车到外面走走,今晚月色很好,照得四周朦朦胧胧的,第一次露宿荒郊野外,我一点儿也不害怕,多亏了有王老板一行,否则我如何能到得了淮州!
不知何处传来淙淙的流水声,我循着声音找去,穿过梨树林,在一块大石板后,居然有条小溪蜿蜒而过,用手摸摸,溪水清清凉凉,好想泡泡脚。反正现在深更半夜的,也没什么人在这里,我坐到石板上,脱了鞋袜,把脚伸到溪水里,冰冰凉凉的感觉从脚上传来,直透到心上。好舒服啊!我惬意的躺倒在石板上,双手枕在脑后,数天上的星星。
忽然一阵“得得”的马蹄声打破了这月夜的静谧,我从石板上坐起来,四顾却看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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