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院的池塘里。
苏瑶想着,忍不住偷偷捏了捏袖袋里的香囊。
她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深吸口气,低首闷头绣她的金鱼儿,暗怪自个儿怎么选了金鱼儿来绣,可绣都绣了,总不好半途而废。
半晌,又是一条金鱼儿落成一个浅浅的轮廓。苏瑶搁下绣布,忍不住又抬头往水榭望,只见适才还悠哉悠哉喂鱼的三妹已收了手,背朝这边,看不清在做什么。
苏瑶转头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去把卫夫人送的糕点拿过来。”
卫家的院子里有个大花园,正是阳春三月,百花争相开放。卫家遂办了个花宴邀京城的名门贵女赏花斗诗,又请了不少贵族子弟前来评诗赏诗,算是穿针引线扮了回红娘。武将之家倒把这文人雅兴的东西置办得不俗。
三妹托病未去,卫夫人仍惦记着她,苏瑶和吴氏临走时递过来一个食盒,说是三妹爱吃的玉露酥,央她带回去给三妹。
侍女沁竹拎着食盒走了过来,苏瑶起身接过。
吴氏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苏瑶指了指潭心水榭里的那抹身影,道:“女儿去把糕点拿给三妹尝尝。”
吴氏这才看到水榭里还有个人,背对着她们,在水榭延伸出的一小块露台上席地而坐,半个身子斜靠在柱子上。
“这丫头真是坐没坐相,小心一头栽水里去了。”吴氏啐了一口,对苏瑶摆了摆手。
适才苏珞在一旁听她阿娘和二姊说话,一直埋着头没敢搭话,此刻她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一眨地道:“阿娘,我也想去找三姊姊玩。”
吴氏冷哼了声:“玩什么玩,今儿你不把那朵莲花绣好别想着吃饭。”
苏珞哭丧着脸,埋头继续绣起来。
***
水榭里,苏虞慵慵懒懒地倚着柱子坐着,一伸手便能触到池水。她一只手杵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池塘里游来游去追逐嬉戏的鱼儿。
两条红白相间的,成双入对的,也不知是鸳鸯还是兄弟姊妹。三条通体橘红的,拖曳着长长的鱼尾在水里扑腾。还有一条最小的全身漆黑的,像是一大滴入了水却晕不开的墨汁。
阳春三月的太阳暖洋洋的,晒得人骨头都软了,提不起劲儿来。苏虞捂嘴打了个哈欠,目光重又回到池塘。
红的,白的,黑的……人这日子要也能过得和这鱼一样黑白是非分明就好了。
诶,怎么有四条橘红色的?一条,两条,三条,四条,五条……
苏虞眼皮子开始打架,数不清了。
风静,水静,人静,连鱼儿也敛了游动的幅度,以免溅起水花扰了岸上美人的美梦。
这亭台水榭在暖阳下静成了一幅柔和的水墨画。
只可惜总有人焚琴煮鹤,赏不来美,脚步声、环佩声、食盒与案台清脆的碰撞声,轻轻巧巧地撕开了这副静谧的画。
苏瑶拎着食盒走进水榭,一眼便望见水榭边,苏虞正阖着眼,也不知是假寐还是真寐。
她把食盒搁在亭台中的小案上,打开来拿出一碟子玉露酥,走至苏虞所坐之处,犹豫片刻,终是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三妹,卫夫人央我给你送了些糕点,你尝些罢。”
苏虞本就未眠,睡意在苏瑶踏上水榭一步步走过来时一点点消退。她闻声睁开眼,眼尾轻轻一挑,目光在苏瑶脸上兜了一圈,似是研判。
苏瑶不知为何,被那目光看得心里发慌,她把盛着糕点的碟子往前推了一推。
苏虞伸手拿了块糕点,也不往口里送,一点一点掰碎了,便抬手一股脑撒进水里,引得鱼儿一阵争食。
末了,她拍了拍手,漫不经心地道:“我不饿,剩下的阿姊拿下去给下人们分了吧。”说完,便又阖了眼。
简直倨傲无礼至极。
苏瑶看着水中卫夫人精心准备的糕点不一会儿便被鱼儿分食完毕,火气上涌,又一眼瞥见一旁的琉璃盏,里头的鱼食已见了底。
得,她这是给她送鱼食来了。
苏瑶忍着火气,从袖袋里拿出一个月牙色绣金线的香囊,道:“卫七郎托我给你带了个香囊……”
没等她话说完,苏虞睁眼一把拿过了她手里的香囊,打断了她:“卫七郎?卫霄?”
苏瑶没有说话,下意识地握了握空了的手,低头敛下眸中万千波动。
苏虞拿过香囊,细细地端详片刻,香囊上绣着的翠竹青翠欲滴。她心里冷笑一声,一把扯开香囊,将里头的香料药草一下子全倾倒在潭水里。
苏瑶闻声抬头,难以置信地睁大眼。香料药草在半空中洋洋洒洒,空气里都沁了清香。待落于水中,浮于水面,有鱼儿吞进肚里,尝了尝似是觉得难吃,便又摇头摆尾地游走了。
苏瑶转过头,眼睁睁地看着苏虞将空了的香囊随手扔在了地上。
吾之蜜糖,彼之砒.霜。
苏瑶想起卫霄递给她香囊时,俊朗的眉眼柔和极了,她一颗心顿时疼得瑟缩起来,终于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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