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笑道:“也不一定啊,我们江猴儿可不是人人都降得住的。”
江月儿才不怕她们打趣,她道:“你们也太小瞧我了,这世上能降住我的人还没出现呢!”顿了顿,补充一句:“除了我爹。”再顿一顿,“我娘也算一个。”
众人大笑:“你就嘴硬吧。”
一时日头渐渐大了,有人提议道:“还是先去屋里坐坐吧,再在这待着,我就要烤糊了。”
江月儿赶忙提了裙子先站起来,在众人起身前拦住他们,道:“别急啊,还有莲蓬没采呢。”
“采莲蓬?你不是说,你家没船吗?”陈丹华问道。
江月儿狡黠一笑:“邀你们来的时候,家里是还没有。但前两天我不是画了幅月下垂钓图给我爹吗?他老人家一高兴,就给了我一艘船。我给你们说,我那船可漂亮了,包准你们看了喜欢……”
她边跟众人说话,步下了凉亭,带着她们朝记忆中小船安放的位置走去。说到兴起时,她回身过来面对众人,道:“注意了,你们好好注意睁大你们的眼睛——”
她语气太过兴奋,根本没注意到,她面前的少女们不约而同地全部安静了下来。直到听见身后那句:“睁大眼睛干什么?”
江月儿刷地扭回头,见鬼似地指着身后那人:“你,你怎么在这儿?!”
说话那人只在漫湖碧浪中露出头颈,眉眼清俊,墨发及肩,神色闲适而散淡,不是杜衍是谁?
这是少女们在学堂未曾见到的杜衍的另一面……有姑娘偷偷瞄着他,红了脸。
此时,他正自重重叠叠的荷叶中支起身体,反问道:“我如何不能在这?”
每日里看惯的人,江月儿可不觉着什么美啊丑的,待看清他身下那物,更是差点跳脚:“你不是说你不稀罕我的船吗?现在你是在干嘛?”
杜衍直起身体,浅灰的素色单罗衫罩在他身上有些宽大,却令他行动之间有种说不出的写意洒脱,更加叫人移不开眼。
“是没什么好稀罕的,可我说了,我不会坐了吗?”他拨开荷叶,站上了船头,居高临下对江月儿道:“阿婶叫我来跟你说一声,你和你的朋友们赏荷便赏荷,不准坐船,更不许下水。”
“你说不许便不许了嘛!”众目睽睽下,江月儿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气得开始挽袖子。
杜衍道:“再说一遍,是阿婶不许,我听阿婶的。”说完,他也不看众人一眼,退回船舱,顺手摘了片荷叶,重新卧了下去
他一卧下去,众人便知道为什么早前她们没有发现他了。
这艘通身漆了红漆的小船藏在层层的荷叶下,他完全躺下去后,荷叶就像一柄柄绿色的大伞一样,将人和船遮得严严实实,看着就是个纳凉避暑的好去处。
他如此悠闲自在,看得江月儿牙根儿直痒,气得大叫一声“姓杜的!”,就要跳将上去把他扯下来!
荷叶下面,悠悠一句话送出来:“刚才陈小姐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可想好了,今日你若是真的登了船,那话,我可要告诉给阿婶听了。”
陈小姐?华华?她刚刚说什么了?对了,她刚刚说,要同她娘给她介绍教养嬷嬷!
江月儿顿时像被冻住了一样,扬着手进退两难。最终,只是恨恨一跺脚:“我们走!”
走出了大老远,江月儿才觉出了气氛的不对劲:太安静了。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少女们脸颊绯红:荷下少年的那惊鸿一瞥不知落入了多少少女的春心。
只有陈丹华揶揄她一句:“你不是除了爹娘,谁都降不服你吗?那刚刚又算什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月儿脸也红了,强辨道:“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我才不怕他!”
看她那色厉内荏的样子,少女们纷纷掩着扇子,又笑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趣她:“你要不怕,现在去把杜公子扯下来啊。”
“算了吧,你还是别难为她了吧,看她那样子,不要人没扯下来,还倒吃了亏,被人告一状,那就损失大了。”
“……”
江月儿偌厚的脸皮,愣是被她们笑得面红耳赤的,不得不嗔道:“喂喂,你们谁再笑,我家的冰你们今天就干看着不许吃了。”
杨柳县地处南方,冬天落雪即化,能存下点冰着实不易。今天江月儿请的这次客,可以说下足了本钱。
看江月儿被打趣得不行了,少女们渐渐止了笑,跟着她这个主人家到了她住的青苹居。
去年江月儿满了十岁,她就吵吵着叫江氏夫妇把她从主院中挪了出来。
现如今她一个人住一个院,虽然杜氏每天还会过来看她几趟,但比起主院那种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只要跳得高些,就会被唠叨个不停这种情况好多了。
少女们早就走得汗流浃背,一到了地方,纷纷找地方坐下来,拿着扇子猛扇。
江月儿更是自在,她直接脱了外头的纱衫,问她的婢女荷香:“冰呢?怎么还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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