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大概是他娘子,闻言急道:“要不相公先出去,我站在里面等你,跟收票的小子说说。”
那人犹豫片刻,却道:“算了,我忍忍便是。看戏要紧。”
江月儿:“……”他不会忍着忍着尿出来吧?此时离终场可还有半个时辰呢!
这么一想,她就有点嫌弃了,生怕自己闻到不好的味道,把自己恶心了。
赶紧招呼几个侍卫,道:“先出去吧。”
红帐子里有这么些人,其实气味不好闻,尹家班的彩排她都看过好些回,也不急在把今天这一场看完,便出了门。
侍卫首领同其他人对视一眼,道:“小姐不如去那边——”
话音刚落,跟江栋走了个对脸。
江月儿看江栋带着几个侍卫押着几个人从红帐子的另一边绕出来,一看就是有事啊,忙问:“阿爹,怎么了?”
江栋看瞒不过去,只好道:“这几个人想来放火。”
放火?
江月儿悚然:帐子里有这么些人,如果这火真被他们放起来,那该死多少人哪!
她忙使人叫尹班主:“你是不是跟谁结了仇?”
她这多半个月跟尹家班的人在一起,很是听了几出戏班子界的爱恨情仇。
尹班主乍一听说这么大的事,差点都吓死了,连连摇手:“怎么会?我一向与人为善,即使先前的那些人要走,也是赎身银子交够我就放他们走了,从来没做过违了规矩招人恨的事。何况咱们一场才赚五两银子,就是人看着再多,也不值几个钱,谁会看得上这点银子?”
这倒也是……
江月儿沉思片刻,看向她爹,无声吐出两个字:“梁王?”
江栋没接话,只道:“我把人交给五城兵马司的巡检,让他们来问。”一出手就是烧帐子,也只有梁王府有这个胆子。
要是被他们干成了,死的人可不会只有他父女两个。
理是这个理,但江月儿不觉得,五城兵马司的人能问出什么来。或者这么说,即使他们问出了什么,为了不得罪梁王,恐怕也不会对父女两个吐露一个字。
就算她有皇上做靠山,找不到证据,皇上也不可能代她出头。
出门以来的好心情全部被破坏了。
江月儿阴着小脸,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江栋心说,当然不能这么算了,嘴上安慰他闺女:“你别操心这些,阿爹来想办法。”
江月儿不是瞧不上她阿爹的报仇能力,但从小谁得罪了她阿爹,阿爹就算报个仇也要布上老半天的局,最后无声无息,不沾身地把仇就报了。
就像阿敬后来跟她说的他们之前的邻居孙家的事,孙家人到今天都不知道是谁把牛家姑娘的事捅给了牛家人,自然也就不会再找江家人的麻烦。
不是说她爹这种报仇的法子不好,而是说,有时候你明知道仇人是谁,偏偏只能任他嚣张,对你吐口水,这样的感觉非常不好。
她觉得,她得按自己的法子出口气,不然早晚被憋屈死。
这回梁王府干的事,连她这个一向心大的人都是后怕不已。
这家人是群疯子啊!连皇上接连召见她,表示出了跟她不一般的交情,梁王府居然也没有放弃报仇。
要是这群疯子知道,你还暂时拿他没办法,他不是要疯上加疯?
因此,她对她阿爹点了个头:“我知道了。”没答应她阿爹不管这事。
江栋急着把人送到五城兵马司去,没注意他闺女耍的这点小心机,倒是祁珏盯了她一眼,摇摇头跟在江栋后头走了。
江月儿心里盘算着,要找个时间跟祁叔叔打听打听,他之前的那一眼什么意思,也没心思再看下去,叫辆马车回了家。
刚踏进家门,江月儿就觉出了不对——
她阿娘杜氏搬个太师椅坐在院子当中,荷香跪她脚头,她拿着鸡毛掸子,横眉立目地:“你还知道回来?!”
不得了了,这丫头几个月不见,连家门都不进,据荷香说,还养起了戏班子!
这闺女再不管,她要上天了啊!
江月儿看着情况不对,赶紧冲过去连着她阿娘的鸡毛掸子一道抱紧,大声嚎道:“阿娘,阿娘,我想死你了!阿娘,呜呜呜呜。”
杜氏拔了几拔,没拔起那鸡毛掸子,再看朝思暮想的小闺女就在她怀里,没忍住,眼睛红了:“你这死丫头,还知道你有个娘吗?”空着的那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从杨柳县走的时候,这丫头背上软呼呼的都是肉,现在摸下去,全是骨头,这是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大的罪啊……
这么一想,抱着女儿哭开了:“你还一声不吭就往外头跑不?”
江月儿摇头,哇哇哭:“不了,阿娘我就守着你,哪也不去。阿娘你嗓子哑了,是病了不成?”
这小闺女哟,淘起来让人头疼得恨不得狠狠抽她一顿,可她贴心起来,也是暖和和的一个小棉袄,叫人爱不得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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