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德里大厅依旧灯光暗淡,咳嗽声混着喘息声回荡在这本就空荡荡的大厅里,除却在门口以及场馆四周挺得笔直的守卫,原先各个风度翩翩的‘绅士’都瘫软在桌边,气氛凝重的都可以滴得出水来。
“咳,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啊......”陈文德老教授双肘撑着桌面,两手紧紧地抓着两鬓,一句句数落和嘲讽吐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对于这种已经无力回天的事情晾他有再大的火气怨气也发泄不出来,“好消息是我们的研究大部分都是对的,那些未知物质的确代表时间和空间......”陈文德教授自嘲般笑了一下,仿佛是嘲笑自己一生的研究就此结束。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但当人真正面临这一刻时,试问又有谁能坦然赴死呢。
“陈教授,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按照计算,”教授抬起头,点了点下巴,突然感觉到一阵轻松,“大概还有3天时间。”
大厅里从新归于宁静,就算这时候飞进来一直苍蝇,都可以准确的听到嗡嗡的震翅声。
有人开始小声抽泣起来,大厅里的悲伤一下子就被点爆,平日里连打喷嚏就要掏出手绢的教授们,学者们,一个个在此刻都哭得像个孩子。没有人会笑话他们,任何人在得知自己只有3天好活的时候都会绝望。
“不行,我要在最后的时间好好地陪陪家人。”
“我也是。我的妈妈,呜呜...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孝敬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啊!哇啊啊啊啊......”
“教授?”助手强忍着悲伤拍了拍老人的背,“这个消息要发布吗?”
“算了......”陈老教授摘下眼镜,抹了抹眼角的泪,一下子好像又老了十岁,顺了顺气说:“最后的日子了,尽量让人们多快乐一下吧,我也要,我也要回家去......”
“警报,警报,未知立场,飞船不可停靠!警报,警报......”
“妈的,没用的东西!”陈开咬着牙拉下了手动驾驶的推杆,关掉警报提示,双眼因为力场异常已经开始充血,他已经不能保证自己能成功进入拉姆星了。
“就算拼了这条命!”不知道是因为充血还是因为悲伤,陈开的眼角一下子淌下泪水,“我答应蠢婆娘的,我一定,一定会保护她的!”
“小少爷,蒋钦小姐她......呜呜呜......我没招呼好她啊......她在赶来避难所的路上被残骸刮到了,现在失血过多昏过去了......呜呜......”
陈开一进避难所,看见自己遣去陪同蒋钦一同回老家的老管家,便看到他不由分说的跪在地上就开始嗷啕大哭!
这位陈开家的老管家,陈开的礼仪方面的启蒙老师,现在完全不顾形象,跪坐在地上,将曾经骄傲的头颅,深深埋在双臂之间,哭的像个孩子。
陈开听到这个消息,在看着痛哭流涕的老管家,顿时感到眼眶一热,眼泪顺着脸庞就流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也顾不得刚刚下飞船见到的惨景,陈开强行按压住内心的焦虑也害怕,大步夺过去,推开门,扑到了蒋钦的床边。
整间房里只听得到仪器“滴,滴,滴,”的响声,以及近不可闻的微弱呼吸,在看着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老管家跪坐在门外抽泣,陈开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就崩溃了。
“蒋钦......钦钦......”
陈开仅仅说出来这四个字,声音就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感觉就像有一颗棉球,紧紧地堵住了喉咙,让自己说不出话,哭不出声,只能够紧紧地握住蒋钦的手,好像这样就永远不会分开一样。
“陈...开...是你吗...”
“是我,是我!”看着蒋钦似乎重新有了活力,陈开激动地无以复加,“不会有事的,我都来了,我会带你回家的。”
蒋钦隐藏在呼吸面罩下的嘴角微微拉了一个小小的弧线,“好哇,咳...但是我可能去不了了呢。”
“不,一定会没事的!我们......”
“好啦,别骗我了......”蒋钦的眼镜一下子睁大了些许,“我都知道的......”
看着蒋钦似乎是回光返照的举动,陈开心里一黯,沉默不语。
“又有什么关系呢?”蒋钦卖力的去够着陈开的左手,“来,带上......”
“你可是答应我了的......”蒋钦颤巍巍地将戒指戴在了陈开的左手无名指上,又勉力笑了笑,眼睛里的光越来越黯淡,好像这就是她最后的牵挂,“真好...真好......”
陈开呆坐着看着蒋钦将戒指戴在自己的手上,呆坐着看着蒋钦一点点度过了人生中最后的时光,呆坐着看着蒋钦握着自己的手一点点垂下。好像时间都停留在了这一刻,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所有悲伤地表情都来不及爬上脸庞,好像不相信一样,死寂般的悲伤。
就好像古书上曾有过的句子,“有一个人敬重你、钦佩你、感激你、愿意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陪在你身边,和你一同抵受患难屈辱、艰险困苦。”
“从今而后,我不再是孤孤单单,无依无靠的浪子,这世上至少有一个人……有一个人……”陈开的手越握越紧,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轰鸣声,感受着越来越强的震动,“我愿意陪着你啊,蠢婆娘,等着我......”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呵,问世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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