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如若不是胡冥趁机骗她,说侯爷可能还有生还的机会,她只怕已经将自己折磨死了。
可从房中出来,她话本不看了,故事不听了,爱吃的甜食到口中就吐。每天唯一期盼的,除了晚间去冰室停留一个时辰,就是坐在院中等镇魂珠的下落,如此折腾,短短一月,成了这幅模样。
顾嬷嬷不止一次的哀叹:若是侯爷见了,该多心疼。
他会心疼吗?他就那样躺着在冰室里,像是睡着了一样。如果魂灵还在,看到她每日如同行尸走肉,还能允许自己若无其事地继续躺着吗?
府中不知情的,都以为他去了外地养伤。而知情的,比如丘管事与门令,都知道他是不会回来了。
眼见司檀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安静,也越来越瘦。胡冥百般尝试下,束手无策。避开司檀,建议让她别在院里常待,有空到园中走走。
可这宣平候府,哪里是没有以往的痕迹在?走得出带有绵长记忆藤萝院,能否走得出刻意禁闭的心门?
卓焉知道,对司檀来说,是不能的。
木缘轻拽一把卓焉的衣袖,示意她在司檀面前注意一点情绪。转而定了定神,迈步靠近,道:“夫人,天快暗了,随奴婢回罢。”
司檀木然转身,正欲随她之后往回返,毫无光彩的眼波呆滞流转片刻,竟受了蛊惑般,在不远处相互摩挲的绿叶间移不开。
“夫人……”木缘轻微的再提醒一声。
司檀恍若未闻,像是受了牵引一样,不由自己控制地往那处走去。
凉风带起了她的衣角,吹得裙带扑簌凌乱。落在干草上的脚步声,细碎且低弱,恍如凄凄冬虫的低鸣。
她又开始这样了。
“快——”木缘紧急拽来卓焉,拉她小跑着跟在司檀之后。
风越枝杈,来自园外的细叶随之翩然舞动。凉意伴着尘沙扬荡,像是有意与司檀作对一样,同薄弱眼眶里泛起的潮意一起,阻挡了她前行脚步。
她终是被迫而停,似被钳制的双腿,再也迈不开一步。
她唇瓣颤动,沉重抬手,朝着空寂的角落伸去……
可除了穿过枯指的丝丝凉风外,只触到割破皮肉的稀薄黄叶。轻慢滑落的珠泪很快被风敛去,混合在尘埃里,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知道,她又看错了。
晚间,魅无与魑阴回到院中。
他们并未找到关于镇魂珠的下落。而是带回了另外一则消息,说:司融逃狱,现在城中戒严,巡防军正挨家挨户搜索他的踪迹。
没有找到镇魂珠。司檀披着外衣如常坐在廊下,听得此言,仅低弱的“嗯”了一声,黯然望着水中如萤火闪动的晶石。
她如今心如一潭死水,任凭城中破了天,也激不起她心头的一丝波澜。
她只想知道,镇魂珠到底在哪里。
“夫人……”魅无犹豫了片刻,道:“司融在逃,为安全起见,请夫人最近当心些,无事不要出府。”
是怕她的父亲来找她吗?他有能耐从狱中逃出来,会没有能耐出城?他已经不认她这个女儿了,还会来找她做什么?
寻仇?他自找的报应,要算在她身上?要挟?闻亦不在,还有什么值得他费心思的?
司檀勾勾唇角,漠然点头之后,起身回了房中。
又是一个静寂孤单的黑夜。阖院阒然,余灯虚摇。习惯了有人陪着,有朝一日,也能习惯独自面对。
没有闻亦,她挺过了最恐慌的阶段,便再也没有什么使她更害怕的东西了……
眼看着司檀进门,魑阴以手肘捅了捅魅无,“喂,你与胡冥联合起来这么糊弄,就不怕有一日,被夫人察觉吗?”
“这是胡冥的主意。”掩于斗篷的暗影里,魅无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情绪。
魑阴歪着头,“那……你去找镇魂珠,是在装模作样了?”
“也不是。”魅无沉默片刻,道:“魍灿借助镇魂珠的力量,可以化身为玉滦,如若不是她强行催发灵力要与大人死战,她定会像常人一样,安然渡过一生。所以……”
“胡老头忽悠了夫人,又来忽悠你了?”魑阴轻嗤一声,“当晚你我可是看得清楚,那枚镇魂珠的灵气被魍灿折腾地所剩无多,就算真找到也是块废石头。还会有用吗?”
况且,大人之前以灵力渡魂,为救落在魍灿手中的婴孩,肉身被镇魂珠所伤。灵根损,魂魄尽,便是真的寻到镇魂珠,恐怕也难得重生了。
生与死,凡人也好,怨灵也罢,哪里是那么容易逃脱的。
“我知道。”魅无转过身,“可不冒险试一试,谁又能准确猜得出结果?再者,若不糊弄着,大人的孩子,还保得住吗?”
是啊!八百年前夫人与孩子没能留住,大人一直愧悔自责。如今,不管大人在与不在,夫人和孩子,确实不能再有事了。
魑阴望一眼透过花窗的几缕微黄,灯火依旧,孤影相伴相随下,竟有种说不出口的酸涩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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