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头来,只见左脸清秀俊朗,右脸一道约莫两寸长的血口子,缝着蜈蚣线,已经结了痂,说不出的诡异。便是李明明救下的那个熊孩子。
在门口时,李明明便认出了他,谢月朗身后还跟着李三,都是自己救的,总不会这时候捅自己刀子,所以便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是个神助攻。
谢月朗回头呵斥,又笑道,“小仆不懂事,李郎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如此看来,十姐与郎君实在有缘无分,归于君家,郎君为难,十姐受苦,何如此时分开,各自得所。”
李甲被说得有些恼羞成怒,瞪着李明明道,“原来你只是利用我脱身。”
谢月朗变了脸色,慨然道,“李郎讲话要凭良心,这些财宝奉于杜妈妈,以十姐之口才,何愁不得脱身?”
一直未说话的芳娘柔声插话,“月朗妹妹怎好如此跟李郎说话。叫妾身说,十姐也太悲观,有这些钱财,携了好好与李郎还家,才是正道。”
李明明没想到己方还有拆台的,尼玛!
徐素素冷声道,“无知至极!”
李明明不理芳娘,只看着李甲道,“妾问郎君一句,为何不肯放我?”
李甲道,“自然是——因为爱慕卿卿。”
“妾身虽是妇人,也知道,爱人者,当为其计深远,助其得遂心愿。君言爱慕妾身,妾不敢信。”
李甲默不作声。
“妾曾看过一首小诗,念与诸位听,‘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④”
众人细细咂摸这首浅显的小诗,一时竟然都呆了。
柳遇春看看一脸决绝的李明明,抿下嘴,“贤弟,既贵府不容,十娘又有自由之心,你便成全了她吧。”
李甲已经乱了心神,当下看看柳遇春,再看看李明明,突地冷笑,“成全她?我看成全的不只是她吧?说什么自由!我算明白了,原来是看上了柳兄!如此,那兄弟祝二位百年好合。”
众人被这神转折惊着了。
柳遇春抖着手,“你——好——”深吸一口气,对众人拱拱手,“对李甲与杜十娘之事,柳某也算一直旁观至今的,现在便来分说分说——”当下便从与李甲初遇杜十娘说起,包括前面李甲以院为家,后面资斧困竭,杜十娘不离不弃,以及后来筹措三百两赎身银子,乃至杜十娘携珠宝来找自己,还有她那离奇的梦,都说了一遍。
“是非功过,诸位评说!”
赵、陈两位只以为是为前花魁践行,赴一场fēng_liú宴会,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这两位都是世家公子,年纪尚轻,还有三分热情在,杜十娘有才有色,刚才一番说辞,实在让人动容,看那李甲犹犹豫豫,全无半分风采,果然外省人土巴子,不爽快,早都把心偏到李明明一边。
此时又听柳遇春把其中曲折都说了,更是激起一股侠气义愤,赵公子比陈公子又更混不吝些,当下皮皮一笑,“李兄,你何苦攀扯柳兄。兄弟看来,既然十娘不愿归于君家,且赎身银子也是其自出的,如今又拿出这许多银钱与汝,只怕比李兄花在行院的钱还多些。李兄白占了美人儿这几年,也该知足了。”
李甲脸一阵红一阵白。
陈公子也劝道,“李兄放了十娘,也算一桩fēng_liú美事。所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多年以后,思及念及,诉之以文字,定是可歌可泣的一篇动人诗章,便如古之白乐天,苏东坡一般。”
李甲众叛亲离,知道今日是留不住杜十娘了,当下从荷包里取出杜十娘的身契,丢在桌上。又看桌上的珠宝,不知该不该收,若收下,姓柳的、姓赵的他们不知道要编排出什么话来。若不收,一是咽不下这口气,再者,钱财花光,如何返乡?
“赶紧收下人家卖身赚的银子吧,只要不怕被人戳脊梁骨,晚上做噩梦。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熊孩子凉凉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甲被这许多人挤兑,实在受够了,当下拂袖而去。
至此,李明明才松一口气,真有点想哭的感觉——刚工作的时候,昼夜赶项目,一遍一遍被打回,一遍一遍与同事一起修改,终于通过了,就是同样的感觉。
李明明再次真心实意地谢过众人。
赵、陈二位觉得自己今天做的才真是fēng_liú事,而且是可以对外讲,可以写在笔记上的那种。
柳遇春一脸惭愧,“是我错看了人,几乎误了十娘。”当下郑重一揖。
李明明赶忙还礼,“柳公子万不可如此说,此前本是妾身莽撞了。”当时知道柳遇春把自己的话告诉了李甲,很是咒骂了他几句,但刚才他又帮自己说话,李明明不记仇的性子,结局又是好的,这时就大方地原谅了他。
当下宴席重又热了来,众人又吃了几杯酒,才散了。
李明明与柳遇春作别,“此间事了,妾不便再居于此,公子珍重。”
柳遇春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只点点头,“珍重。”
李明明随着谢月朗再次回到谢家。
晚间给系统君留言,“最难啃的骨头终于啃下了,下面就该走种田文程序了。”
赵如琢观看了李明明舌战负心男整场,这个姑娘——赵如琢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李明明,最后只能总结,还行吧。
①这句话出自原著。
②词作者是宋朝名妓严蕊。
③这句话出自原著。
④其实这个不备注也没什么的吧?
第10章 瓜州古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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