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庄思宜和程岩如约而至得月楼,同窗们多日未见,又熬过一场虚惊,自然都很兴奋。
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当说到不少嫌疑不重的学生即将被释放后,胡曦岚忽道:“程兄,我打听到,刑部和都察院已对你那位叫周正德的朋友进行了复审,他说自己是受了严刑逼供才承认贿考,实际上除了赴宴时带的一点见面礼外,他与杨文海根本没有半点利益往来。”
程岩一愣,急道:“然后呢?”
胡曦岚:“复审的诸位大人态度已有松动,若查出属实,他应该无事。”
“那便好。”程岩心里一轻,他相信周正德绝对没有贿考。
“呵呵,魏渺也终于扛不住认罪了。”酒杯一放,李敬也道:“我那个在布政使司当值的舅舅说,此案快结束了。这回屈打成招的考生可不少,希望最后能还他们一个清白。”
程岩:“那杨文海呢?”
李敬不屑,“他?认不认都没用了,据说从他老家的私宅中搜出万两黄金,土里、床底、墙里头,全是明灿灿的金子。就算他不认罪,这些东西已足以让他死一万次!”
庄思宜笑了笑,“死一次就一了百了,上哪儿去死一万次?”
席上一阵哄笑,笑过后不少人也唏嘘,杨文海这个“清官”实在太会骗人,居然骗过了皇上,骗过了天下人。
临散席时,胡曦岚举杯道:“今日除了宴请程兄之外,还有一事,便是我胡某要向诸位道别了。”
众人这才得知,胡曦岚考了举人便不想再考进士,而是准备回浙省了。
“可你回去做什么呢?”在场中大多人看来,他们读书就是为了入仕。而以胡曦岚的实力,一个进士的名额几乎十拿九稳,为何却不考了?
“我想办家书院。”胡曦岚淡淡一笑,烛火微光映在他眼中,泛出点点星辉,“或许受我外祖父和山长影响,教书育人一直是我心中所愿。”
他话锋一转,“至于做官这种辛苦事就交给你们了,盼你们举业顺利,步步高升,将来成为我的倚仗。”
胡曦岚很干脆地饮尽杯中酒,半开玩笑道:“苟富贵!”
众人齐声:“无相忘!”
笑闹声冲淡了些许离情,月华倾洒,明朝各天涯。
十月初一,是个吉日。
这一天,苏省秋闱舞弊案终于尘埃落定。
主考官杨文海被处凌迟,一家三十余口尽数被流放。
考生魏渺、谢林,以及另一位虽参与舞弊,但还是惨遭落卷的秀才,均被夺去功名,处以斩刑。
除他们以外,其他学生都无罪释放,今科取中的举人也仍旧作数。至于副主考官和几位同考官则受了不同程度的处罚,有降职的,有罚俸的,也有被申斥的……
但总归还算不错的结局,人们原以为的“血流成河”并未发生。
皇上的屠刀高高举起,却又轻轻放下,让苏省学生大松口气,可苏省的官员们却感觉盘踞在头顶的阴影并未消退,不知哪天就会劈下一道雷来,将他们碾做飞灰。
与此同时,程岩也回到了清溪村,家人自然是又惊又喜。他们虽不知程岩入狱的事,但也听说了乡试舞弊一案,这些日子的心情忽上忽下,整个人都快魔怔了。
如今见程岩好生生地归来,还从亚元成了解元,差点儿没高兴得昏过去。
要不了多久,村口就会有一座解元牌坊了!
是他们程家大郎的!
村子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就连附近的村县都来了不少凑热闹的人,程家流水席足足办了三天,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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