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先回万山峰,顾寒带祁越回来后,他当下给孟诗禅传了信,也亏得孟诗禅习惯在外游历,恰好离万山峰不远,没用一个时辰便赶来,给祁越身上肉眼可见的伤口抹了药,接着便翻药瓶翻到现在。
桑落落在外头还没回来,顾寒又这副样子,唐昭觉得天都要塌了。
“孟姑娘,可否有需要我帮忙的,贸然打扰你,实在是……”唐昭低声道。
“没关系,”孟诗禅摆手,“你去看看你师兄。我怕我说一句什么话,万山峰恐怕得考虑换个山头。”
唐昭无从说起,也说不出来祁越会没事的这种话。那日顾寒匆忙离去,唐昭苦口婆心地劝杨问水回来,浑身解数使上,抵不过杨问水一句道不同。“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多说无用。我不可能再回去了,”杨问水给他看魔气缭绕的剑,“就此分道吧。”
连唐昭也忍不住想,早知是这样,那时没有去追杨问水,没留下祁越一个人,今日的局面也不会出现。想好了尽力而为,却仍不想接受事实。
“如果阿越再也醒不过来,也请孟姑娘告诉我。”顾寒转身道。
孟诗禅动作顿了下,叹气道:“不会的……你跟我说这种话,是在侮辱我的医术吗?”
“元神重损,经脉尽断,这种东西……”顾寒没有要发作魔障的迹象,像是处在一个平衡的边缘,叫孟诗禅觉得这种冷静毛骨悚然,“慢慢……蚀断了经脉。他之前就受了重伤,没有来得及疗伤。”
“……”孟诗禅默了一会儿,索性道,“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还有,以魂换魂草菅人命的事,我不会做的。”孟诗禅捡起祁越的手腕,眉头没松开过。
“我也很想把自己的命换给他……”孟诗禅做好了顾寒要勃然大怒质问的准备,但顾寒并没有,她觉得自己眼花了,从顾寒脸上看到一点自嘲的笑意。
顾寒没再说下去,孟诗禅却吓得心惊肉跳,不管不顾地把顾寒跟唐昭赶了出去。
“师妹回来让她先休息,”顾寒想起什么,对唐昭道。
唐昭同样吓得不轻,但他仍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想出所以然,顾寒便走了。
禁地中的池水沸腾着,中皇剑从石台上脱身,浮在了半空。顾寒刚进来,中皇剑便朝着他飞刺过来,顾寒一让,眼也不眨地劈手攥住了中皇剑的剑柄。
顾寒看着那震颤不已的剑,到石台前把它重新镇压了回去。他没松开剑柄,把内息灌下去,剑刃抖得要碎裂一样,红光越来越盛,一刹那的悲欢离合像风声从耳边掠过,又倏然平息,剑刃最终还是没碎。
顾寒被自己的内息反噬,可仍站在原地一步也不肯退,手里一直握着的一根钉子扎进了手心。
他不能把命换给祁越。因为中皇剑还没毁掉。
不敢让祁越跟自己呆在一起,所以祁越落得这样。两天里,祁越有没有希望谁去救他,有没有疼到受不了?最后若无其事地忍着伤回来,到底在想什么?
还有那句没说完的话……
顾寒稍稍想一个苗头,梗痛就从心脏蔓延到喉咙,让他揪住自己的衣领喘不过气来。他眼瞳中的血色浓稠得彻底,中皇剑蠢蠢欲动,铮然地挣开封印又飞了出来。
顾寒再次抓住了剑柄,细长的剑映在血红的双目里,如出一辙。顾寒凝视着中皇剑,听着那些循循善诱的声音。
如果想要的,都能够实现,该多好。
禁地中的石柱摇动起来,有细小的碎石从顶上坠落。顾寒仍然专注地看着那手里的剑,左手松开自己的衣领。
那颗温凉的坠子轻轻地敲在心口上。
“这是护身符,不要扔掉,很有用的……”
顾寒其实没有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他浑然不觉地握着那柄凶剑出了禁地的门。
“师兄!”
刚出门,桑落落扑上来跪在他面前,眼泪把头发黏了一脸,“师兄……是我把小师弟扔下的,你杀了我吧,师兄,你醒过来……我害怕……”
扔下他的明明是我啊,顾寒想。他拉着桑落落的胳膊扶她起来。
桑落落惊吓更甚,抖得像数一只数九天的鹌鹑。唐昭咬了咬牙,冷汗出了一手心:“师兄,你的白虹呢,这把剑……是不是拿错了?”
顾寒看了一眼手中的剑,眼神收拢了,良久才道:“这不是白虹,我知道。我想感知下,是否有无封印对它都已经没有影响了。”
原来他还清醒着。唐昭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已经没法立刻去想顾寒说的话。桑落落抱着顾寒大哭起来,泣不成声,反反复复是几句含糊不清的对不起。
顾寒用手背抹了桑落落脸上的黏糊糊的泪水:“别哭。”
“我一定会杀了何少兴,给小师弟报仇,”桑落落用袖子把脸抹得一塌糊涂,头一次在心里恶狠狠地发誓。
她两个师兄自然都没听到。
茶馆酒肆向来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这时正不知在嚼着哪家的鸡零狗碎,和着酒吞下去,再从一张张嘴里发酵出别的传闻。
一个白衣女子独身坐在一张桌子旁,半幅面纱遮了脸。她低着头,专注地听着那些嘈杂的声音,听了一会儿后,显然是没听到她想要的消息,把酒杯一推起身就打算离开。
“哎,姑娘,酒钱还没结呢……”小二把抹布甩在肩膀上,保持着几分对神秘人物的好奇与退避,以及对于酒钱的热情。
那女子恍然,伸手在衣袖里摸了摸,又在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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