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上供的一应事宜,都是私下里偷偷进行。明子爹买的那几挂鞭炮也都包好了埋在粮垛子里藏得严严实实的。
到了年三十的时候,高队长从大队开会回来,据说上面并没有下来人要检察,大家才开始陆陆续续的把家谱供上。只是供好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放鞭的人家到底是少了得有一小半。
除夕也是在小心翼翼当中渡过的。
第二天上午,就传过来消息,说是半夜的时候,有人到后山大队检查了,成分不好的几户人家,祖谱当场就被烧了,人还要批|斗。
明子娘心思活,马上让爹去供销社买大红纸。买回来之后,让爷爷在大红纸上写上三忠于。然后把大红纸在墙上贴好,上面贴好了,卷起来,用绳子固定好,随时可以放下来挡住祖谱。
小哥一天到晚在外面疯,正好可以放风儿,如果见到有外人进屯子,就回家来报信儿,把家谱摘下来,放下三忠于就可以了。
小哥干这个活儿,那就太容易了,没有比他们一帮半大孩子更好的眼线了。
坚持了两天,还真没人来高官屯检察。
初二天刚黑下来,早早的就送了神儿。
全家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这事儿闹得,祖宗都跟着不安生。
鸡年就是在这种慌乱但也富足的日子中开始的。
农村的生活是很有规律的,什么时间该干什么活儿,什么庄稼该什么时候种,每一步都是按部就班了。
人浮其事,说的就是这年头儿人们的状态,出工不出力成为普遍现象,前一年,明子爹回家还会时不时的报怨,都不好好干活儿,糟践东西,今年,也没了报怨,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何况他又不是队长,只是个普通的车老板,一个赶车的而已。他也终于学会了,空闲时间,尽可能的把队里的车马赶回家来干自家的活儿。
去年因为明子的要求,家里种的地瓜挣了钱,今年,爹决定,再多种上一些。在自留地里留了得有一亩地栽地瓜。
虽然只是非常非常小程度的改善了一下家里的生活质量,但是地瓜事件给了明子信心。相信自己还是能做点儿什么的。在跟着宋知青学习的时候,她也会问一些关于农作物生长周期的问题。
宋知青来屯子里两年了,一直也没回过家,人们只知道他老家是关中的,父母在城里上班,别的人家也没说过,也没人好事儿没要刨根问底的。算起来,跟周围好多闯关东过来的人家,几十年前,也算是老乡了。这人,年纪不大,但是知识量不小,天文地理的,什么都知道一些。明子猜测,他的家里应该有文化人,没有那个文化氛围的话,孩子很难培养得这么博学。
明子跟着宋知青,确实学习了不少东西,前世她的父母属于暴发户那一类的,文化程度都不高,做小生意起家的,她家可没什么文化底蕴,要不她怎么做写手也那么扑街呢!底子薄啊,没啥文采,全靠脑洞瞎掰,大白话上阵,能不扑嘛。再看看人家,那说话办事,都是有理有据有出处的。这才叫底蕴嘛!学不会全部,学上一两成,也够她后半辈子受用了。反正,这辈子,她又没打算再做文字工作了。
在宋知青处学到的知识,再结合平时给爷爷和爹娘聊天时获得的经验知识和上辈子的知识储备,明子心里有了新的想法,已经想得差不多了。就是关于经济作物的。这时候人们种地,几乎所有的作物都是一季,东北的气温也就只能种一季。土地利用率很低,有些作物的生长周期短,其实可以在一块土地上种两种作物的,但是人们好像还都没有意识到。
早种早收的,收过了,地就在那儿荒着了。晚种晚收的,前面的时间地就放在那儿等着。
比如毛葱和大蒜,明子已经问明白了,农历三月初就能种了,五月末就可以收。而白菜萝卜呢,五月初才种,要八月才收。中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是重合的。明子也问过爹,这几种作特种一起,会不会有冲突,证实是不会的。那么,如果五月初的时候,把白菜萝卜的种子种在毛葱大蒜的地陇沟里,葱蒜收获之后,白菜萝卜才刚长出来不久,也不耽误长。不是正好?这跟正家玉米地里,锄草的时候如果不小心把玉米苗给铲了,过后再补种上葵花,打个时间差,算是差不多的道理吧?
明子的想法并没有到这么具体,还要再稍微模糊一点,没办法,农活小白伤不起啊。她一点儿都不知道,其实后世的农村就是那么种植经济作物的,还以为自己很厉害,想到了了不起的新方法呢!
明子把想法跟宋知青说了,还好他的思想不是那些小兵小将的偏激,不会觉得她整点琢磨这些怎么挣钱的事儿是资产阶级思想啥的。反而觉得明子这么小就能为家里考虑实际问题很了不起,帮着明子完善了她的想法。
明子之后跟爹娘说了关于经济作物套种的事情,爹和爷爷是老把式的,都觉得可行,这样能省下一半的地,也就是能多出来一半的收成呢。葱蒜萝卜白菜可都是生活中的必须品,不光农村要储冬菜,城里也要啊。这些东西到城里,可是好卖的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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