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着的婴儿爆炸般地啼哭起来,师慧一惊,忙睁开眼睛,见儿子嫩嫩的脸上有一个大大的黑手印,又听见从屋外传来那愣小子肆无忌惮的尖声大笑,就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但碍于萧太太的情面,师慧自然不便发作,只赶紧将儿子抱起来,搂在怀中哐哄,眼中又掉下泪来。
萧太太气得白了脸,扫了一眼屋里,就抓起傍着竹壁的一把扫帚,一跺脚追了出去,嘶声骂道:“萧劲峰,你这个浑小子给我站住,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接生婆苦笑着摇摇头,也跟了出去。
婴儿好不容易被哄睡了,两位师妹帮着师姐将他偎在被窝中,便问道:“师姐,你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师慧摇头,二人便道:“现在就起一个吧,我们回山也好告诉师姐妹们。”
师慧的脸一下阴了下来,凄凄然看着她们道:“师父还生我气吗?”
二人亦面色如晦,叹道:“身为佛门弟子,你竟然破戒生子,师姐,我们给你说实话,师父真的很生气!当初,我们师姐妹受你连累,师父半年里都不准我们踏出庵门一步。”
师慧半晌方幽幽道:“我为恶人所污,有辱师门,原本是无颜活在世上。
“可自从这小家伙在腹中踢了我一下,从那一刻开始,我就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轻生,必须等他出了世,再用死来报谢师门。
“不就是一死么,其实我早就想通了,原无留生之意,可不知怎的,如今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又没有死的勇气了”。
她浩叹一声:“真不知到底该怎么抉择呀!”掩面而泣,心中留恋与痛悔交集,是生是死,实在难以置措。
两位师妹赶紧劝慰道:“师父虽很生气,但还是非常挂念你的,当初也只是关了我们半年,就放我们出山门了。
“再说师姐妹们每次下山来看你,虽是瞒着师父,但你想以师父之耳目聪敏,会看不出我们的心思,不知我们的去向?她老人家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作不知罢了。”
师慧点头道:“这半年多来,我身子日重,特别是快临盆的这个把月,要不是庵中师姐妹们轮流下山来看护我,哪里还会有我们母子两人的命在!师姐妹们的恩德,我们母子只有来生结草衔环相报了。”
二人道:“师姐说哪里话来,在庵中时,我们师姐妹间都是情同手足。师姐遭罹此劫,师姐妹们自当相帮,说什么报答不报答。
“只是那无赖子还会来纠缠于你么,他若还敢来,我们便告诉师父,看师父不打断他的狗腿!”
师慧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扑扑落下,凄然道:“自打我身重不便,他已大半年没来了。唉,真是天大的孽缘啊!
“想我师慧自幼出家,拜在师父门下,一心持戒修佛,未曾动过半点妄念,不意竟坠落如此!恐怕真是前世冤孽宿债,今生不得不偿啊!”
见师姐伤心,二人赶忙又劝住,为引开她心思,便又闹着让给孩子起名。
师慧想了想,道:“既然你们都说他丑,那乳名就叫丑儿吧。”
“那大名呢?”二人问。
师慧道:“大名就叫戴云奇吧。”
“戴云奇,那人姓戴吗?”二位师妹不免好奇,问师姐。
师慧看看她们,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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