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才声曾经短暂的担任过西北军的总参谋长,所以陕西这边的官员统统尊称杨才声为杨总。实际上这是军中的敬称,范师曾一个地方官员是不能这样叫的。杨才声也懒得纠正,他本来到了西安,应该直接让杨虎成派车把他送回乾县。但不知道是谁提前通知了范师曾,范竟然直接跑到西安接杨才声回家。其实杨才声失势已经好几年了,在中央可以说啥都不是。但乾县小地方,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算是当过中央大员的,所以地方官就重视得要命,紧着巴结。当然,这也和父亲杨宋清在陕西的声望,有很大的关系。杨宋清是辛亥革命陕西光复的功臣之一,同盟会的元老。别说乾县了,就是陕西省,那也是跺一跺脚整个省起码颤一颤的角色。
杨才声:“哪有父迎子的规矩!我们还是直接进去吧。也不知道我大今天在不在学校?”
说来也怪,杨才声在美国一口溜溜的英语,在南京就一口国语。可是一到乾县,自然而然的就是一口纯正的陕西话,这中间连一点接缝都没有。
几个人进去,还有乾县县长包未然自然也陪着。果然老爷子今天没来学校,一问去西安了。杨才声啼笑皆非,早知道就拒绝范师曾的车了,直接在西安跟老父一块儿回来。
杨才声的家在乾县北部的山区,山不大沟却深。有一条简易公路从县城过去。这一下杨才声也没法推拒范师曾的陪同了,二十多里路杨才声还带着给家里买的东西,腿儿着回去还不要了老命了。
吭吭哧哧的一个多小时,汽车才爬上了北山坡。远远地望见村口的大柿子树,杨才声不禁眼有点酸。在美国好几年,终于回家了!
村里路太窄了,汽车停在村口,孩子们全都围上来看稀奇。在这样的小山村,别说轿车了,就是自行车,村里人见的次数也不多,基本上就是杨家父子回村。
山里人就是这样,出门在外的人回来,家家户户都跑出来耍热闹。杨才声很小就离家,别说是旁姓人家了,就是自己户里的,只要年龄小一点,就统统不怎么熟悉了。只好嘴里支吾着,没法清楚的叫。
已经有人扑进杨家大声报喜,杨才声母亲也出来了。杨母个子不高,眼睛有点问题,很早就视力模糊。这时候虽然看不清儿子,但撩起围裙一个劲儿的擦眼泪,她也有好几年没有看见独生子了。有时候想得实在受不了了,就坐在村口的柿子树下面,大声的哭一场。这时候村里人就开始叹息:杨家妈又想儿子了!
杨才声对父亲充满怯惧,但对母亲充满孺慕之爱。父亲是个从不顾家之人,这个家全凭母亲支持。父亲脾气又大,也素来不喜母亲。老母真的是默默地做着一切事情,操劳一生。每想及此,杨才声就痛感自己的不孝。
他紧走几步,跪下来膝行而前。母子二人相对垂泪。
在范市长和包县长的劝慰下,两人才收泪起身。母亲从来都畏惧当官的,看到这么大的官儿在儿子面前,毕恭毕敬,不禁老怀大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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