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荣明海冒出一句:“章公子出去。”
这声音虽然平淡,却无形中透着威严。
章谦溢身子一震,一会儿看侯爷,一会儿又看小妹,谁知这两人竟像事先商量好似得,谁都不搭理他这茬。章谦溢不敢轻易惹怒安定侯,万般无奈之下,只有闷头出去,并且帮人家带上门。
待屋里只剩下荣、沈二人时,仿佛真的安静了许多。
蜡烛的火苗吐着光亮,炭盆里的银炭温柔燃烧,墙上两抹黑影晃晃错错,隐隐听见一阵风吹来,将梅花吹落,那声音宁谧且绵长,让人舒心。
“妾身,”
“本侯,”
两个人,竟然同时开口。
沈晚冬屈膝给荣明海福了一礼,垂头立在桌前,静等着吩咐。
“你坐吧,别太拘礼。”
荣明海将长刀立在桌边,示意沈晚冬坐到他跟前的椅子上,他从头到脚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极其纤弱,头发乱糟糟的,发簪歪在一边,都快掉了;脸又红又肿,指印明显;目中含泪,容色疲惫不堪;袄子虽然穿的倒好,可衣襟那块有被撕扯过的痕迹。而这花厅两侧的房内各放了张床,很明显嘛,这俩人在一块住着。
“你今儿没睡觉?”荣明海皱眉道。
“妾身一直在等您。”沈晚冬泪眼盈盈,看着男人,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我不是让你别多想,好好睡,晚上自然会来找你么。”荣明海手指轻点着桌面,依旧波澜不惊:“你为何要干等,尽可以差人来请我呀,傻不傻。”
“啊?”沈晚冬呆住,竟不知该如何回话。这男人,怎么不吃软?
“你瞧着挺累,那咱们就直奔主题吧。”
荣明海从桌上翻起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口喝光,他垂眸细思了片刻,道:“有一个男人,他过去亏欠了一个女人,所以尽管他知道这个女人做了什么事,但是什么都不说,一直容忍着。这个男人知道女人坑害了个无辜的姑娘,他暗中找了这个姑娘半年之久,毫无音讯。两个多月前,他的手下写信给他,说是大梁出现个名.妓,与那姑娘的名字一样。但是他当时身在外地处理军中屯田要事,就把姑娘的事暂且搁置下了,直到昨天,他的手下骑马送来急信,说这姑娘惹了些事,恐会遭到不测。他连夜赶回大梁,及时救下了那姑娘。这个男人在大梁名声不太好,以冷硬和薄情寡义出名,他出面,告诉所有人,说他早在年前就看上了这姑娘,姑娘的命归他了。结果姓何的姓曹的都没话说,也不敢说。”
“妾身多谢侯爷。”沈晚冬低头,咬牙说出这话。
原来荣明海一直都知道,但却容忍着戚夫人做下这事,如果当初他及时制止,那么,她会不会就不会被卖、沦落风尘。
“你先别谢。”荣明海抬手,制止住沈晚冬,淡淡说道:“男人要顾住那女人的颜面,故而不能将孩子还给姑娘。他知道姑娘是聪明人,会晓得怎么做才是对大家都好。”
“呵。”
沈晚冬不禁冷笑数声,她感觉头更晕了,身上的滚烫要将她烧成灰烬。怎么做是对大家都好,自然是她死了啊。明白了,原来姓荣的是怕她落在何首辅等人手中,将戚夫人的事说出,折了那女人的颜面,所以才连夜赶回来,亲手了结了她。
好,真好,原来她终究躲不过一死啊。
仿佛有根刺梗在心里,扎得人生疼。
沈晚冬大口呼吸,可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怒,她算什么,生杀都操纵在别人的手中。不,如果要死,她不要这些人的脏手碰她。
只听“啪”地一声,一只瓷碗被女人摔碎。
“你们不就是要我死么,好,我成全你们!”沈晚冬几乎是吼出这话的,她瘫跪在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瓷片,抵在左手的腕子上,她看着有些惊诧的荣明海,冷笑着嘲讽:“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侯爷的这份狠毒,和戚夫人还真配。”
说话间,沈晚冬闭眼,咬牙使力准备割腕子,她想起了含姝,对呀,含姝不就是这么死的么。
可忽然,她的手被一只大手紧紧抱住,这只手很暖也很坚决。
她睁眼,看见荣明海半蹲在她身前,皱着眉,有些不可思议地瞧着她,说:“我什么时候要你死了。”
沈晚冬索性豁出去了,冷笑道:“那你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暗示我,只有我死了才是对大家都好么?”
“死还不容易。”荣明海微微一笑,他侧过头,给女人看他脖子上的一道陈年旧疤,傲然道:“这是我十七那年在战场留下的,敌军一根冷箭直朝着我的喉咙射过来。老子命大,没给射中,可箭擦着脖子过去,当即就喷了许多血,我用手背抹了下,照样拿刀砍人,连杀了十来个人后才没了知觉。后来军医把我救活了,指着我鼻子直骂我是二愣子。”
听了这故事,沈晚冬竟然稍稍有些动容,仿佛跟着眼前这位万人敌,回到往昔峥嵘岁月。不过……
只见女人撇了撇嘴,也将自己的衣襟拉下点,扭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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