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长风隐隐觉得,这件事和他父亲宇文松有关,可这只是个猜测,他没有任何证据。他对父亲一向敬重,会这么猜测父亲已经让身为人子的他心里沉重,根本不敢往深里想,哪里还能和溪月提起这些。
他低头看了怀里的妻子一眼,见她一双秀目盈盈望着自己,安慰她道:“祸福自有天命,不必思之自扰。今日太后召我觐见,我恐怕又要出征了。”这一天,他一直斟酌着如何跟溪月说这件事,如何说才不会让她担心。
果然,溪月秀眉微皱,一副欲哭的神情:“不!”一旦他外出征战,她必定是日夜悬心,那战场上刀剑无眼,哪次不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她再也不愿像上次他出征洛阳时那样忍受煎熬。
“溪月,咱们的女儿都三岁了,你怎么还和从前一样,说哭就哭。”宇文长风浅笑着轻轻替她拭去眼泪。溪月抽泣了一下:“为什么每次一打仗就派你去?你知不知道我在家里多担心,你只要和太后说一声,她必然不会坚持派你去。”
溪月太不了解太后了,所以才会这么说。宇文长风淡淡一笑:“就算太后不提出,我也是非去不可。”溪月听他语气坚决,除了扑在他怀里嘤嘤哭泣,没有别的法子。
“我还没出征你就哭,是不是太不吉利了?”宇文长风开玩笑的说。殊不知,他这句玩笑话让溪月心里一沉。她抹干眼泪,紧紧的抱着他。一种莫名的感觉充斥胸臆,生怕就这样和他分离。越觉得不吉利,却越忍不住想哭的冲动。
“你要平安回来。”溪月依依的靠在他肩上。“嗯,我一定好好地回来。”宇文长风抱紧妻子,轻轻把脸贴在她额头上。他心里何尝愿意和她分离,尤其是家里前前后后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只要一出远门,就要担心她一个人在府里会不会出什么事。等这次征战归来,他就向父王请命,他要和溪月带着孩子分府另居。
“你上次出征洛阳,只给我写过三封信,这回你要经常给我写。”溪月想起书信的事来,嘱咐了一句。宇文长风点点头,思忖着:“军中往来的信函很多,军务繁忙时我未必能及时看你的信。这样好了,你在信封上盖上你的印章,我一看到你的信就先挑出来看。”
“好,说定了。就盖那方你刻的田黄石印章。”溪月勾了勾他的小手指。那方印章是他们新婚不久,他找了最好的田黄石精心刻给她的一枚印章,她一直非常珍视。
分别在即,夫妻俩相拥无言,各自想着心事。
菊夫人的丧礼过后,宇文长风就和谢家叔侄一同统帅大军出征。溪月每天数着日子,期盼他能早日归来。
另一方面,宇文松派人去河间府找寻印信的下落,找了近两个月一无所踪。宇文松意识到,就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直接亲赴满城,将靖王墓的墓门用火药炸开,只怕比找印信容易得多。和长公主商量过后,宇文松和太后身着便服,带着一队护军,去往满城县。
长公主自菊夫人死后一直身体欠安,因此在宇文松外出的情况下,府里暂时由宇文啸风夫妇处理大小事务。这么一来,宇文啸风主外,而府内女眷的一切事务,都由青鸾一手处理,她不由得得意万分。
为了不让长公主分神,溪月已经把月牙儿接到竹雨斋自己来带她。丈夫不在,每日里教女儿读书识字,倒也颇为充实。璎璎有时也到竹雨斋陪伴她们母女,自从姐姐菊夫人去世,她比以往沉静多了。
这一日,宇文长风派人送了一封家信给溪月,溪月看过之后提笔回信。妩儿在一旁磨墨,瑞雪则带着月牙儿在一旁嬉戏,宇文长风那时找府里的工匠刻了不少木头玩偶给女儿,月牙儿拿着个木鸭子在手里,玩的很开心。
溪月写完信之后,把信装到信封里交给瑞雪,让她把信送给宇文长风派来传递书信的兵卒。瑞雪依言而去,快到王府门房时遇到青鸾,拜了一拜。
“手里拿着什么?”青鸾随口问了一句。“回大夫人,是我们少夫人给公子的书信。”瑞雪答道。青鸾灵机一动,故意道:“二弟派来的人已经回去了,信先交给我吧,我让金管家差人送到军中。”瑞雪犹豫片刻,见青鸾看着自己,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得把信交给她。
厢房里,青鸾见信封上并没有落款,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抽出信纸来看。溪月写的无非是一些家常事,告诉她丈夫,她和女儿都很好,让他不要惦念,絮絮叨叨又说了些别的事,字里行间都是情意,期盼丈夫早点平安回来。青鸾看着不禁有些好笑。
然而,信的末尾有句话让青鸾心如针刺。溪月告诉丈夫,她这两天身体有些不适,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等过两天请大夫看过之后,再写信告诉他。
紫苏就要临盆,溪月若是也怀孕了,她们都生下男孩儿的话,她的宝贝儿子就不金贵了。青鸾秀眉一扬,思忖了片刻,冷笑着,她有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她仔仔细细把信看了几遍之后,留下了最后那页溪月猜测自己怀孕的信纸,其余几张仍是装到信封里,把信交给了宇文长风派来的信差。那信差接过信放进褡裢里,策马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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