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整整一夜,李姮元窝在矮榻上睡得并不好。垫了好多被子,她还是觉得冷。
她总是梦到太子殿下落水,又梦到太子殿下遇刺,到处都是惊呼声和哭喊声,一群群内侍宫女走来走去,一群群女眷在皇后殿里伏拜低泣,她站在一边看着,一时笑一时哭。
好不容易,听到院子里的泼水声和小二埋怨的铲雪,她才得以从梦里醒过来。
换了衣服,走近床铺,小师兄埋头裹在大红大绿的花被子里,还在呼呼大睡。
外面雪已经停了,从对面屋顶上到远山都是一片白茫茫,小二把院子里的雪都铲倒一堆扫清了路。
她轻轻去客栈门口过了早,又买了些包子米粥就准备回去。正走到客栈大门口,看见一个卖糖葫芦的,她转身又去买了两个糖葫芦。小师兄昨日在牛车上说过要的。
等她推开门,小师兄还睡着,她叫了两声,每人应,她就走过去掀了床帐。
小师兄的半个身子都露在被子外面,圆脸露出来,特别红。
她走过去探了他的脸,烫的不行。小师兄总是特别聪明知事,总让她忘了他也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她立刻找了店小二,央他去请大夫来。
大夫来看了,说是风寒。李姮元想起昨日那么大的风,小师兄在牛车上迎风大笑,果然,吹病李吧。
小二帮她去煎药,她坐在床边用湿帕子交替着给他敷脸,顺便摸了把他的小光头。
生病不醒的小师兄很温顺,一上午就躺在床上随她揉捏,也没吭过一声,照料着这样的小孩子,李姮元就又伤感地想起自己的前世来。
前世,若是她与赵希有了孩子,大概也会这么可爱,或许也会像小师兄这样有些傲娇。可是赵希从来没有让她如愿过,甚至她为了赵希还默认他除了自己一个未出生的孩子。
那时赵希刚刚夺得皇位,对她还是很好的,虽那时赵希已经言明不会娶她,但会给她公主的封号,让她一生无虞无忧,她也热切地寻找各种理由进宫。那时候她还爱得深切炙热,为了赵希抛弃自己的名声,不求名分,一切只为与他在一起,一切只因为她喜欢他。
她愿意陪着他,她喜欢见到他,他是她的全部。
可是最后呢,赵希曾有一个侧妃,后来是他的四妃之一,在她自己都不知晓有身孕的情况下,给她下了堕胎药,也让自己再也不可能有身孕。
直到孩子没有了,她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世上怎么会有她这样傻的人,竟然以不知者无罪,原谅了赵希和那妃子。
赵希补偿了许多东西给她,也命她安心在府里修养。可她还是有些伤心的,王府里的鸡飞狗跳,她就想去找赵希。她穿了一席白衣入了宫,熟稔地直接从养心殿的侧门进去了,然后,然后就,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李姮元突然头痛欲裂,她忽然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自己与赵希大吵了一架,事关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事关赵沐的死,事关他对她的利用和血淋淋的坦白。
然后,然后赵希就再也没召见过她,她想入宫也被拒了,再后来,再后来,她在念佛的时候,听说赵希册立皇后了。
李姮元忽然觉得自己多么可笑,突然就忘了自己最恨赵希的那个理由。
忘了,忘了也好,那一夜也算得上是她那一生最可怕的夜晚。
只要她没有忘记自己恨赵希这件事就好。
她在昏昏沉沉的回忆里,倒在小师兄旁边睡着了。
等她醒来,小师兄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了,恢复的很好。他开心地吃着桌上两只糖葫芦,正舔着嘴,见师妹醒来,顿了一下,转过头去,接着舔。
小师兄在她面前总算放下许多。其实李姮元也不明白,明明小师兄对其他人,比如玉枝都已经开始撒娇卖萌。可是对自己却总是一副小大人模样,似乎生怕让她看到自己小孩子无理取闹的一面。
店小二送来了午饭,在小师兄的指导下,贴心地把圆桌移到床铺边上,“二位公子请慢用。”
李姮元想想,虽然小师兄发热好了,但还是不宜出门,她喊住那个店小二,掏出了一块碎银子,“劳烦小二哥去买些小孩子的衣服和小吃食玩意儿来,在下还有重谢。”
小二哥仔细看看小师兄的身形,笑着走出去了。
但吃完饭不一会儿,小师兄就不耐烦了,气哼哼地套披风,“从这个小窗户里能看到些什么,我要出门,我要亲自去逛集市。”
劝不住小师兄,她只好裹紧了跟着出来。小师兄就喜欢跟着人多的地方挤,跟着前面一堆人走,到处都好奇,似乎没见过集市一样。
这是一个小小的集市,却挤满了人,正是中午,雪开始融化,摆摊的人却也却来却多。有摆着担子卖糖和混沌的,有推着小铺子卖胭脂珠环的,还有买菜买鸡鸭鱼肉的,人来人往......
真是不知道小师兄为何非要来这里,李姮元并不太喜欢挤在人堆里,她更喜欢在干净宽阔的铺子里面边喝茶边看选礼物。
小师兄兴冲冲地看了很久,却也是只买了些小吃食而已,但却将这最挤最多人最便宜的一条长街逛了大半,才穿进别的巷子街道。
她李姮元跟在小师兄后面像是他的小厮,对,像是小少爷带着小厮来体验百姓生活。
已经快到黄昏了,她抱着小师兄买的糖,“小师,小公子,我们还要去哪里?”小师兄已经让她不要在公开的地方叫小师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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