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城门才终于开了。一大队禁军代替了城卫,守在城门口,严查之后,将公主与驸马的车队放行,接着又开始查后面的人。
城门一打开,城里面是准备出城登高的马车队伍,涌在街口摆摊商贩百姓也是一大堆,正在一一细查。好不容易,有一队军卫护送三公主及贴身嬷嬷准备进宫,马车却也是挤了好久才走上大街,人与马都少了很多,虽算不上畅通,也算可以慢慢向前。
终于道路越来越通畅,离皇宫也越来越近。终于,进了宫门,终于,进了太子殿下的文华殿。一路上的宫女都是脸色凄哀,战战兢兢。清如公主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大步快走起来,却还是在门口,就听见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等她跨过门槛,接着便是一声声的绵绵细细的哀嚎。
太子殿下,去了。
有内侍开始唱将起来,太子归去,宫城缟素
一声声女子的哭泣,时低时高,时而如轻轻诉怨,时而如撕扯的猫叫,诉者伤心欲绝,听者也纷纷落泪。
清如公主在门口边,站了一刻,还是进去了,长塌边围满了人,一群深红浅粉,远边跪了一群人,有太医,有太监侍者,还有三皇子赵孜。
塌前的是皇后娘娘,还有太子妃及侧妃,被人拉扯着哭着的,也正是她们。
塌上的太子面色已是苍白,双目合上,一派平和,像是睡着一般,可任她们如何摇晃,却再也不会醒来。从缝隙里,她看到太子的胸前的衣服被撕扯开来,露出染红的胸膛和白色里衣,点点片片的鲜红与洁白相间,身前大部分是被血浸染成一片片鲜红色,围着褐色红色的药布。
皇上靠坐在稍远些的凳子上,正一手指着额头,微微低着头,是哀伤也是愤怒吧。
在路上就打听清楚了。太子殿下是在大街上纵马疾驰时,被刺客一箭射中。而他的四位高手侍卫当时却是正在与一群刺客缠斗,最后一死三伤。那刺客有二十几人,最后却不是已经被侍卫杀死,就是自己服毒自尽,只有在暗处射箭的人还没有捉到,还有一起的三皇子,虽也与刺客缠斗过,却是毫发无伤。
皇上身边的王公公终于也注意到她的目光,轻轻提醒了一下皇上。
庆德帝就抬头看了过来,他的目光是黯淡的,眼睛里有红血丝,只一眼,又低下头去,用手肘支在桌子上,又将手捂住额头。
她轻轻走过去,轻声说,“皇兄可还安好?逝者已矣,多忧伤神。”
庆德帝没有动。
可王公公与她都清楚地听到了低沉的四个字,“仅此而已。”
她轻轻转身走到了皇后娘娘附近,与皇后娘娘的婢女一起将她扶了起来,送到旁边的椅子上。皇后娘娘还是泪流不止,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来,只有眼泪一直往下流。
太子妃及侧妃也是被人扶到一边,屋子里的哭声慢慢都低了下去。现在,她才看清楚,太子殿下穿的原来是一件淡青色的长袍,淡淡的浅青色衣摆上垂下来,让她无端想起在光济寺里石板路上的嫩草,那样柔软,那样让人觉得温和美好。
太子殿下比元娘也不过大了七岁,似乎昨日他还是那个把姑母叫成猪母的小孩子,就像元娘那个圆圆的小师兄,那样可爱活泼,那样天真浪漫。即使是长大的赵舒,也总是人如其名,让人觉得舒服温柔,是个人人夸赞的好孩子。
多好的孩子呀,他的女儿也才四岁,现下不在这里,等有一日她想起来自己的父亲,想起这一日,会是多么可怜。
她的眼泪也慢慢流下来,一滴一滴,一片一片,也再停不下来。
身边的陈嬷嬷递上了帕子,她接过来,准备擦眼泪,却如何也擦不干净。
庆德帝又站了一会,把事宜吩咐下去,便大步离开了这里。屋子里的哭声,又一声一声扬起来,宗室皇亲也都赶了过来,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开始提醒她准备,她却还是哭的一塌糊涂。
终于,在一声声夹杂怨气与不舍的哭声里,默默流泪的清如公主晕了过去。一声呼叫后,皇后娘娘也终于站起来,开始着手安排准备,太子殿下的丧礼。
她的儿子的丧礼。
一切都开始井然有序。宫女太监们找出丧服换上,将白幡挂满,布置祭拜之处。
宫里所有人也都打扮轻简素净,皇后娘娘甚至也穿了一身白衣,坐在大殿里静候宗室皇亲女眷的参拜慰问,太子妃带着四岁的女儿坐在下首,一身素白,微微显怀的侧妃娘娘也簪着白花候在一旁。
等清如公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静夜里,她在自己的故居海棠殿里,身边的陈嬷嬷也将她扶起来。她怔怔地看着这旧居,一切如旧,似乎还是多年前她离开时候的样子,丝毫未变,纤尘不染。
可一转眼,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再也回不到从前。
她准备起身,陈嬷嬷却按住被角,“殿下不如就在床上歇息,老奴已经传了清粥来。”
她又坐下,看着手边绯红的绣着海棠花的被子,轻声说,“找些素白的旧衣来,将着屋里艳色的东西都换下去,我就在这宫里陪皇后娘娘几日。”陈嬷嬷让后边的宫女去办,自己又将粥递了过来。
清如公主喝了几口粥,顿了一会儿,“让人传信给元娘吧,让她也多抄写些经文。让寺里的大师超度,祝愿愿太子殿下西去。”
光济寺里今日的信客都在黄昏之前默默撤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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