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了。巨大的惊恐袭卷身心,冲垮了最后一线希望,她昏了过去。
……
烈焰炙烤着全身,眼皮似覆盖千斤重物,意识陷于火热的黑暗中,却不能像身体一样沉睡。
那些湮没的记忆碎片,一点点地漂浮出来,被拼凑,梳理,串成可怕的猜测。这就是打倒她的痛楚所在。
原来楚奕钧是这个意思——燕州穆家必亡。她的父母或多或少预感到这个后果,顾不得计较外祖为人不端,将她送来梅州,认为这至少能保全她一条命。
严轼恒的话提醒了她。单单这三位长辈加在一起,所汇集的兵权、财权与人事权就已超过举朝六成,强势而雄心勃勃的安佑帝焉能不忌惮。
再多再好的药方,再及时的补救,也不能挽回灭族惨祸。穆家权势过大,功高震主,急于收权的新帝采用这个隐秘的办法剔除掣肘。
时疫,完美的掩盖,比公判诛九族要便宜得多,还能避免世人诟病,说他翻脸无情。
总有一天,她的父母也会出现在这份“病”逝名单上!
穆凝湘看见前世的自己。她坐在秋凉苑的卧房里,含泪对着妆台。铜镜里的人,满身缟素,双眼红肿。身后,杜鹃端着一盅药汤哭着劝她喝药,她在得知噩耗后就像现在这样,高烧了数日。
院子里,丫头们的议论声透过窗缝清晰传入。
“表姑娘这下孑然一身了,唉。不过还好,她已和大少爷定了亲,也算有个依靠。”
“听说夫人不太高兴,跟老爷抱怨来着,嫌定早了。别的不说,办喜事就得拖到三年以后。”
现在她知道了。所谓“别的”,自然是穆家没人了,什么势也借不上了。
“嘘,橘叶姐姐千万别这么说,表姑娘在屋里呢。”
“好可怜,病成这样,”橘叶叹道,“大少爷倒是一心向着表姑娘,就不知道小胳膊能不能别过大腿去。”
“依我看,老爷应该不会改,传出去不是让人唾弃吗,咱们可是仕宦之家,断不会做这样不地道的事......”
场景变了。穆凝湘看见楚奕钧抚着她的脸轻声细语,“凝湘,你别怕。我会等你除服,娶你过门。今生,我只有你一个妻子。”
那时,她被楚奕钧所打动。他说服长辈娶她为妻,她过门之后楚家人也待她不错,她认为这也有他的努力。
所以,她也为了他和楚家倾心付出,直至心力交瘁。
转瞬就是慈祥的楚夫人,怜爱地抱着她,“凝湘,好孩子,留在外祖母、舅妈身边吧,燕州没人了呀!”
燕州没人了......
“不!”
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抗争的欲.望盘旋已久,终于冲破樊笼脱口而出。
她绝不回到那个深渊般的楚家去。
父母托孤一般地将她送来,她寄人篱下,只能任人摆布。族里无人了,外祖父母就是她的家长,即使她现在不必嫁给楚奕钧,他们也会出于自家利益考虑,给她安排别的婚事,比如,嫁给白炜尧那样的花花公子,或者给哪个“有前途”的中年鳏夫做填房……
“我不去,”刺痛的声带发出嘶哑的呼唤,“死……都不去。”
前额拂过一阵清凉。有人低沉地安抚,她在他的引导下渐渐平静下来。
她和他交流了很久。嗓子烧坏了,发点声就疼痛难忍,然而只言片语那人马上理解,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
末了,那个声音问她,想去哪里。
“回家。”她紧紧抓住探过来的手,宽厚的大掌,干燥而微带凉意,也许因为她的手太烫。
“我只想回家。”她忍着撕裂般的疼,“和父母亲团聚……再也不要,生死相隔。”
也许他们已“染”上疫病,她离开燕州时母亲的病就来得莫名其妙;也许没有,只徒劳地等着“上面”的安排——她要陪着父母,他们才是骨肉至亲。留在梅州,下场不过是晚几年殒命而已!
那人轻轻叹息,给她拭泪,低声哄着,“好的,我知道了……你一定能回家,一定能,相信我。”
穆凝湘慢慢松手。这不是简单的抚慰,而是承诺。语气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说话的人是谁?
竭力撑开沉重的眼帘,终于成功。她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颈下垫着高高的引枕。眼前一个陌生男人,拿着丝帕的右手正迅速离开她的腮。
差点以为是楚尉霆。相貌完全不同,比他更俊美也更年轻,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气质高华,望着她的神情,似曾相识。
目光扫过他的左手,掌心有几个浅红的月牙状指甲印。
“你醒了。”
男人站直身后退一步,笑容清雅,语气恬淡。这声音与楚尉霆无半点相似之处,刚才的熟悉,似乎是错觉。
他转身走了出去,靛蓝织金锦袍上的暗纹盘龙随之晃动,带起一阵轻风。门口有两个仆役侍立,他一走,那两人也静悄悄地跟着离开了。
穆凝湘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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