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纷扰。大司马府听闻如今到处派兵遣将,边关乱成了一团,郎君却都被强迫地送往那里。边郭之城荒凉,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三弟想去,被我骂了回来。好好的郎君,又从未上过战场,何必自找麻烦。现在去边关的人,都是被排挤的郎君,被拿此打压势力……”
在朝认真为官数月,陆二郎显然已经摸清世家的路子。
刘慕冷冰冰地打断陆显的喋喋不休:“孤欲往边关。”
陆显:“……?!”
刘慕不装模作样了,他将手中卷宗一扔,大咧咧地向后一靠。刘慕挑高眉,嘲讽地看着陆显,重复一遍:“孤现在在你们这里不过是过渡两日,待孤打点好,孤自然要上战场去。去边关的人虽都是傻子……”
陆二郎瞬间改了词:“公子英明神武,愿往边关打仗,乃大将之风。与寻常找死的郎君全然不同!相信有公子你在,那边的战事定能很快平息……臣先祝公子旗开得胜!”
不错,衡阳王现今在建业被打压得厉害,他不愿再回去衡阳当郡王。谁知哪天就被他皇兄弄死呢?最好的法子,就是孤掷一注,直接去边关,不破不立!
刘慕:于陆显的弟弟,陆显就不希望去送死;于他身上,就随意他送死?
陆二郎的反复,让他一阵无话可说。
但陆二郎夸到一半,话突然慢慢停了。因为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实中和以前做的那个梦当真不一样了。现实已经改变,梦中衡阳王不需要去边关,现实中刘慕却亲口明确说自己要去边关。
那他方才午睡时做的那个梦……那个与自己以前梦到的完全对不上的新的片段……
陆二郎脸一下子惨白了——现实照入了梦境,梦境竟然还在继续!
他莫非、莫非……竟是真的可以预知未来?
一想到此,陆二郎在府衙再也坐不住。他顾不上别的,拿过纸笔、帖子要和刘慕交接值班事务,苦求衡阳王无事的话代他值了班。刘慕本不愿,被他缠的烦,只好答应下来。要签字交接时,刘慕随口问:“你是要急着做什么?”
陆二郎犹豫一下,诚实道:“回府睡觉。”
好做梦。
刘慕手中的狼毫僵在纸上方:“……”
陆显做好被刘慕怒骂一顿的准备,刘慕却只是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陆二郎既要回府休憩,不如沿途多做件事。”
陆显虚心请教。
刘慕诚恳地提建议:“去侍医处看看你的脑疾,说不得还有痊愈的机会。”
陆显:“……”
看来衡阳王是确信他有病了。可怜陆二郎有苦难言,他自己不确定的事,拜了无数佛求了无数大师。众人都说不清楚的梦,他若是说了,世上认为他疯了的人一定更多了。陆显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拱手离开,当真回府。
回到丹阳陆宅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将自己院中小佛堂中的香全都燃上,他将自己从寺中请来的佛像拜了又拜,念念叨叨。陆二郎虔诚地当了一位供佛者,院中的小厮侍女都惶恐不安,怕他这般狂热的模样传到外面,又惹来流言蜚语。
当做完这一切,给自己舍中也点上了檀木香,陆二郎不待天黑,便卧于床,强迫自己入睡。他有本能直觉,觉得自己一定会做梦。
……
果真又做梦了。
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梦,却本身就极不稳定。陆二郎在一团团黑乎乎的梦中穿梭,时而听到号角战火声,时而却又听到欢庆的大喜吹奏乐声。他一时看到山河颠倒,国破人亡;又一时看到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
这一次,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梦。
他先做了第一个梦,便是之前陆二郎在司空府午睡时没做完的那个——
白茫茫的世界,到处是雪雾扑面。昏沉沉的天地,陆显什么也看不清,只能见到雾中跌跌撞撞走来的美丽女郎。他大声询问是否有人,他疾奔过去,追上那女郎:“罗表妹,罗表妹,这是哪里——”
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雾。低下头踩在雪地上,陆显确认,南方气候潮湿,他此生都未曾见过厚至膝盖深的蓬松大雪。
而罗令妤便走在雪中、雾中。
一身污脏,绯红的氅衣、雪白的狐襟貂袖,她看不到陆二郎,只四处张望,目中清泠泠地噙着泪雾。她凄声的,一遍遍喊:“陆昀——陆昀……陆昀!”
陆二郎追上她:“这是哪里?是否是北国?你怎么和他到北国了?他人呢?罗表妹,怎么、怎么……”
怎么竟只有你一人呢。
陆二郎怔立在雪地中,看罗令妤捂着脸哭泣,看她仓皇地在雾中找人。爱若反复,爱若覆水,轰然而至,又崩然离去。天地凄白,她最后跌坐在地,哽咽连连:“陆昀——!”
他怎么竟只留下她一人呢。
……
陆二郎痴看着,眼睛一直看着那个扑在雪地中哭泣的女郎。那人走出了这个世界,另有人的世界开始塌陷。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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