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生默默地抬头看向洞穴的上方,指节捏的发白。如果自己真的被发现,他不可能为了汪川的计划而牺牲自己的性命……只能尽力了,一旦用了那个办法……自己暂时就是这个世界的神啊……
寒风倒灌,在洞穴中发出呜呜的鸣叫,像是哭泣,又像刺耳的嘲笑。小腿的疼痛在严寒下渐渐变得麻木,但陈国生知道,这绝对不是好事,再拖一会还不能回到主神空间的话,自己这条腿在这次的轮回中就算是废了。凛冽的寒风混杂着雪花刮过陈国生的脸颊,一阵寒意突然从脊骨上升起,他几乎瞬间就察觉到后脑勺那冰凉的枪管。不过他可不是那种随便被一把枪顶一下就浑身瘫软的人。陈国生不假思索地一个空翻后踢。身后的敌人向后一倾躲过这一脚,手中的枪毫不犹豫地一发子弹射出。陈国生人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再次闪过那颗子弹,整个人落在两米远的地方,手中已经拿上了微冲,直直地指向这个不速之客。
“汪川给你的图腾的资料,在哪?”
一身红裙,金发在风雪中恣意飞舞,红艳的双唇,深邃的眼眸,茉儿就像梦中的虚幻之神一般出现在陈国生面前。手中随意地提着一把厚重的手枪,裸露的肌肤似乎比寒冰还要冷寂,红裙绣出的怒火似乎比烈日更加狂暴……
(来了……那么苦肉计……开始吧……)
陈国生的双眼瞬间变得一片茫然,又一大口鲜血喷出,他恶狠狠地说道:“来呀,打过爷爷我再说。”随着一声大吼,他的右腿肌肉猛地涨大一分,似乎连鲜血都要迸发出来,整个人如同一道黑影,向着那一抹金发红裙冲去——
整个冰窟不断地传出剧烈的声响,以及陈国生的怒吼……
画面陡转,一片渺小,又遥远的时空。
天空蔚蓝如洗,几丝破碎的云絮懒洋洋地飘散在一片澄净的天空中,骄阳似火,阳光从蓝色的水晶外直直投射到地面,在都市中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高耸的铁路桥横跨整个都市,穿过鳞次栉比的钢铁丛林,依然平稳如同一杆秤,撑起整座城市的血脉。
天网市,作为审判日后唯一幸存的人类城市,以人类在末日的最后关头研发的天网系统命名……虽然仅仅覆盖了一座不大的城市,但好在保留了人类最后的血脉……数十年来的休养生息和重整秩序,天网市终于迈出了向被审判日完全毁灭的外部世界探索的第一步——未知号列车的竣工。
在天网系统的边界,发现的唯一一条延伸到天网内部的旧时代铁路,以此为通道,开启了自审判日后,天网向被毁灭的人类的故土探索的第一个方案——未知号列车。沿着这条已知的唯一能进出天网系统的铁路,未知号列车将承载一批接受过特殊训练的士兵和如今幸存的社会各界人士,开往未知的故乡,寻找人类曾经存在的证据……
欢呼声与交响乐队的奏鸣声从未知号列车的始发站台遥遥传来,骄阳似火,天空瓦蓝。平行的两条铁轨带着极致的几何美,一直延伸到天网的最边缘……微风吹过山坡,吹过青草间两条黑亮的未知,吹过少年的发梢,吹进那城市……消瘦单薄的身影静静地立在一侧的铁轨上,朝着列车驶来的方向……
我是汪川。
从小到大,我不知道是什么教育了我,又是什么暗示着我,有一个声音,有一个想法,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从未散去。那就是,我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
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唯一暗恋的中学同桌在15岁毕业的时候杳无音信……没有激情,没有梦想,在一片恢恢的天网下,苟延残喘着,背负着,传递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血脉和使命……人来到世间,究竟是为什么?
不出意外,15岁的我被诊断出重度抑郁和自闭倾向,伴有轻微的人格分裂。这都无所谓了吧?无所谓人们怎么看我,因为他们也未曾看过自己。无所谓我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因为我知道……我马上就要走了。
铁轨轻轻地颤抖,两道波动从远方传来,传过长长的铁路桥,传出城市,传上山坡,然后其中一道,在少年的鞋底戛然而止。
另一道也戛然而止。
有些孱弱,无法掩饰那柔软又坚强的身影,站在平行铁轨的另一侧。两个人,两条铁轨,一列通往未知的列车。
她叫沐汲,是我的中学同桌,没错,是我暗恋的对象。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不希望看着我死去,还是明了了我的心意而有所回应,重点是,我是来寻找未知的,而她不是。
她不应该和我一样死在通往未知的脚下。
汽笛长鸣,曾经人类唯一奔驰在大地上的嚎叫,朋克风的车头呼啸而过,铁轨在它脚下兴奋地颤抖……黑色的巨龙渐渐远去,最后在踏上未知的最后一刻,在转向旧时代铁轨的交叉口处……轰然化作了一片火海和翻滚的铁笼,未知灿然,惨然……
少年紧紧抱着少女的身体,倒在了山坡上的青草间,青草处处都是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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