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一切全都是死寂,仿佛就连山风都被杀死了。
在穿过山洞的时候曾善摔倒了,并且在黑暗中跌下了好一段坡道,当她努力起身的时候,练朱弦听见了粘腻的水泽声。
这意味着整个山洞也被血液所淹没了。
黑暗山洞的尽头,不再有绿色叶片的光亮。
练朱弦睁大了眼睛,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放眼望去,曾经满目苍翠的山谷此刻一片疮痍。也许是火把引燃了枯死的灌木,大片的树林与灌丛已经成为焦土。那些曾经五光十色的叶片与花朵,如今全都变成了黑色灰烬,歪斜着堆叠起来,了无生机。
焦土之上还有人的尸体。有五仙教,也不乏中原各派。它们一个个蜷缩着,做出挣扎搏击的姿态,黑色的外壳像绽裂开,露出内里腥红的血肉。
练朱弦紧紧地跟上曾善,目不斜视,身体紧绷,手脚冰凉。
曾善的脚步越来越慢了,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扶住腰,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一阵粗气。看得出她正在经历着极大的痛苦,不知是因为身上的伤口、腹中的真言蛊,还是内心的巨大打击。
她就这样一步一步,好不容易挪到了谷口。
或许是因为周遭寸草不生的缘故,剧毒的葬身花海躲过了火焰的吞噬,一如既往地腥红妖艳着。
曾善在巨大的“三勿”石碑前停下踉跄的脚步。不远处湍急的河道上,通往五仙教入口的平桥已经塌陷。河流对岸,几名五仙教的弟子们正在收敛遗体。
稍远些的大树底下,包括玄桐在内的几名幼童正挨挤着昏昏欲睡,他们的衣服上布满了碳黑色的灰烬,恐怕是无处容身才被冒险带了出来。
曾善走到河边上,终于体力不支跪倒在地。可她还是竭尽力气,向着河对岸大声询问:“……教主呢?!!”
那几个人循声朝这边看过来,顿时流露出了憎恶的神色。
“你怎么还有脸回来?你这条云苍的狗!”
“我们待你那么好,你却还要串通云苍欺骗我们!”
“叛徒,你怎么还不去死?!!”
隔着一条宽阔的河流,唯有辱骂才能最快地带着愤恨抵达彼岸。就连远处的那些孩子也被惊醒了,惶恐而无助地朝着河这边望过来。
然而曾善却对这些骂声置若罔闻,她只反反复复地询问着一件事。
“教主呢?“
“教主究竟怎么样了?”
这些询问是如此急切,仿佛她正在关心的并不仅仅是诺索玛这个人的安危,而是某种足以支撑她活下去的力量。
但是回应她的,只是更多的谩骂甚至是石子。
“她服下了真言蛊,不可能说谎,为什么不解释清楚这一点?”凤章君不无理智地发问。
“没用的。”练朱弦摇头,“姑且不论那些亲眼见她服蛊的人是否活着。退一万步说,就算众人承认她是遭人利用,可她毕竟是云苍眼线,如此惨状当前,又有多少人能平心静气听她解释、乃至心无芥蒂地接受她?”
二人正说到这里,只见河对岸的五仙弟子突然齐刷刷地噤了声,目光警惕地望向天空。
他们扭头望去,只见远处崖顶上方,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几个御剑而行的身影。
经过了一夜的鏖战,这些云苍派弟子们也失去了往日的高傲与从容。他们月白色的法袍污脏破烂了,斑斑点点的溅满了血迹。与五仙教众一样,他们的脸上同样写满了疲惫与迷茫。落地之后便开始搬运着地上属于中原各派的遗体。
“这场鏖战,没有赢家。”凤章君叹息,“堂堂云苍,也不过只是一群任凭驱策的猎犬。”
与此同时在地面上,也有一个人,踉踉跄跄地朝着谷口的方向走过来了。
那是面色惨白的怀远。他手腕上曾善噬咬出的伤口已经干涸,看来血液里的毒性也已经消退。此刻,他正在朝着曾善走去,并且一边微笑着一边伸出自己的手臂。
“师姐,跟我回去吧,云苍才是你的家啊,你看,我来接你了……”
曾善回头看着她,脸上满是惊恐与仓皇。
“不要,不要!”她几乎是崩溃地大声喊叫起来,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行,想要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彻底逃离怀远、逃离她所厌恶的这场人生悲剧。
顺着她艰难挪动的方向向前看,练朱弦看见了她的终点——那片葬身花海。
腥红的、妖艳的毒花,温柔接纳了这个浑身浴血、神色凄惶的妙龄女子。二者迅速融合成为一个美艳而又绝望的整体。
“师姐,你就别躲了,快点回去吧。看,这些蛮夷已经不欢迎你了……”怀远还在朝着曾善走来,可他的脚步很快就因为巨大的惊愕而僵硬了。
带着满怀敌意的目光,曾善伸手揪住了几朵葬身花,花朵离开茎秆时发出断裂的脆响。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之下,她将猩红的花瓣揉进自己嘴里,和着眼泪一起大口大口吞咽下去!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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