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记忆中的郑以恒,即便因为摄影勉强与汉服沾了点儿边,但究其根本,同梁欢一样,也是个从来不曾深刻接触传统文化的人。
可当初在书院门口解释文茵的名字,“文茵畅毂,驾我骐馵”,短短八个字,有如昙花初现,霎时令她心底惊艳不已,诧异不已。
他那样的人,究竟为什么会如此熟识诗经之中艰涩难懂的句子,又为什么会写出那样漂亮的唐制昏礼策划案?
“人是会变的,大概这几年他也在学习吧。”想了想,唯恐唐令仪惊掉了下巴,姜宏还是将策划的事情吞进了肚子。
唐令仪幽幽道:“我看他以前的气质,也不像是对传统文化感兴趣的那一挂呀……把话说直了,这玩意儿枯燥又艰涩,除了被爸妈强塞到书院里的小崽子与真心喜欢的,有谁会愿意学?”
姜宏还没来得及接口,唐令仪连口气儿都未喘,接着道:“本性难移,如果真那么容易让一个人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传统文化,那么所谓的汉服复兴就有望了。”
姜宏笑了:“如果他正巧是那个巧合呢。”
唐令仪突然福至心灵,神色复杂地望了眼姜宏,惊叹道:“姜姜,会不会因为他一直对你余情未了,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你,所以只能看着你从前看过的书学习你从前学过的传统文化,睹物思人,聊以自慰?”
姜宏:(o_o)
一时语塞,姜宏在她脑门上敲了个栗子,半晌才找回声音:“……这剧情未免太狗血了,你又看了多少言情小说?”
唐令仪委屈巴巴地揉着脑袋:“那不一定,生活远比小说精彩呢。”
正说着,只听耳房内响起一片人语声,应当是收工啦。姜宏匆匆冲下楼梯,从五斗柜中拿出保温袋,笑着将里头的奶茶分给了在场的志愿者与老师们。
文茵捧着小玻璃瓶,奶茶的温热传到了手上,带来一丝暖意:“姜老师有心了。”
新郎与新娘还需要单独拍摄最后的宣传照,提供给报社作宣传报道,因此她还顶着高髻化着盛装,两点笑靥点在唇侧,微微勾起唇角,镜头下的气场又被甜美代替。
姜宏笑而不语。
唐令仪嗅着奶茶中的红豆香,瞥见保温袋里剩下的两个装满奶茶的小玻璃瓶,脑中天人交战,一番醍醐灌顶后在文茵脑门上敲了个栗子:“姜老师的手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尝到的,我们不过是借了别人的光。回头可要好好谢谢他。”
文茵:“诶?”
唐令仪冲着姜宏挑眉。
姜宏:“……”
身后不远处传来了男人清朗的笑声,引得耳房前三个女子循声望去。却是梁欢与郑以恒随性地坐在檐廊下,谈笑风生。
两个男人,一个身穿唐制公服,五官端正,宽袍广袖下尽是儒雅的书生意气;一个眉目深镌,穿着简洁大方,周身浸润着一股凛然出众的气场。两人并排坐在古老而又不失生气的旧屋前,看着院子里的景致有说有笑,浑然不知自己的神情已落入了旁人的眼中。
“真是人间好颜色呐。”文茵吸溜着奶茶,不禁感慨,“我好像有些明白汉服的内里了,原先瞧着气质相仿的人,穿上汉服,气度风骨立时就不一样了。就好像那位梁先生,虽然穿西装的模样也好,但是穿上那身汉服,温润谦雅的气度就被放大了。而那些扮演傧相赞者的小哥哥,虽然很帅气,但总觉得不如梁先生那么契合。”
唐令仪在文茵眼前打了个响指:“没有我这一周的恶补,就他站没站相坐没坐姿的模样,谈什么风骨。”
文茵缩了缩脖子,继续吸溜奶茶:“姜老师一定也很适合汉服吧。”
唐令仪顺手拿出一个小玻璃瓶,走到东厢房前,递给坐在檐廊下的梁欢:“喏,姜老师特意煮的。”
梁欢不明所以地接过奶茶:“谢谢啊。”
见唐令仪还站在原处,他想了想,一手拿起放在身边的冠帽,抱在怀里,腾出了空位,问道:“唐老师坐不坐?”
唐令仪大喇喇地挨着梁欢坐下,两人一起坐在檐廊下吸溜奶茶。
郑以恒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人手里的奶茶,识趣地走开了。
文茵仍缠着姜宏询问古礼,正说到兴头上,突然被一道男声打断:“姜老师袋子里剩余的奶茶,是给我的么?”
“姜老师自己都没喝呢。”文茵插嘴道。
姜宏心道这些天为了琢磨红茶与牛奶的比例,她喝失败的奶茶都快喝吐了……
“没事儿。”姜宏拿着,递到郑以恒面前,“呶,就算是策划的回礼了。”
小小的玻璃瓶,郑以恒估量着内里的容量不过两百毫升。虽然他指了名姓用红豆奶茶作报酬,但用几口就下肚的奶茶换他一晚上的冥思苦想,未免有些太简单。正想再开口调笑几句,却见文茵仍杵在两人之间,他有些头疼,将舌尖的话又憋了回去,正色道:“姜老师好手艺。”
“咦?”文茵终于从两人的你来我往中琢磨出了些门道,“原来唐老师说的是师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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